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那不是一张陌生的脸,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眼窝深陷,颧骨突起,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从内部啃噬过。更诡异的是——我的倒影没有同步。
它动得比我慢半拍。
当我抬手,它才缓缓抬起;我眨眼,它却仍睁着眼,瞳孔漆黑如墨,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后退一步,心跳在胸腔里炸开,像有只手攥着心脏来回拉扯。可镜中的“我”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倾身,嘴角一点点向上弯起,形成一个不属于我的笑容。
然后,它开口了。
没有声音,但嘴唇清晰地开合,吐出四个字:
“轮到你了。”
那一瞬间,整间屋子的温度骤降。墙角的老式挂钟发出“咔、咔”的声响,秒针逆向跳动,一圈又一圈,仿佛时间正被某种力量强行倒卷。我猛地回头,窗外本该是黄昏的天色竟开始回流——夕阳从西边重新爬回天空中央,云层逆向翻涌,鸟群倒飞入林,连楼下传来的孩童笑声也变得扭曲,像磁带倒放般嘶哑刺耳。
我跌坐在地,冷汗浸透后背。这不是第一次了。
三天前,我在殡仪馆见过一具尸体。死者是我大学时的同学,陈默。他死于一场离奇的车祸,车体完好无损,人却全身器官衰竭,像是活生生老死了三十年。警方说是突发疾病,可我知道不是。因为在他入殓前,我偷偷掀开白布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带着和我现在一模一样的笑。
那天夜里,我就开始做同一个梦。梦里我走在一条无限延伸的走廊上,两侧全是镜子。每一面镜子里的我都在做不同的事: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自残,有的跪地求饶……而尽头那面最大的镜子中,站着一个背影。他穿着我的衣服,戴着我的手表,连呼吸的节奏都与我一致。当他缓缓转身,我看到了自己——苍老、枯槁,双眼空洞如井。
醒来时,床头的电子钟显示03:33,但日期却是三天前。
我以为是系统故障,直到第二天,我接到公司通知:项目延期,客户取消会议。可我记得——那场会议明明已经开完了,我还提交了方案。同事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像是在看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你昨天不是请假了吗?”他们说。
我没有请假。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能预知一些小事:电梯会在几秒后到达,咖啡机何时会卡住,甚至知道隔壁办公室谁会在几点几分打喷嚏。这些“预知”,其实是记忆的错位——我早已经历过这一切,只是世界在倒退,而我成了唯一记得正向时间的人。
就像录像带被人按下了倒放键,所有人都在往回走,只有我,被困在前进的记忆里。
而今晚,镜子开口了。
我颤抖着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却不像玻璃,倒像是某种湿润的皮肤。突然,一股吸力从镜中传来,我整个人向前扑去,额头撞在镜面上,却没有破碎,反而像陷入了一层粘稠的膜。我看见“自己”伸出手,穿过镜面,抓住我的手腕。
那只手冰冷僵硬,脉搏全无。
“轮到你了。”他又说了一遍,这次我听见了声音——沙哑、干裂,像是从一口深埋地底的棺材里传出。
我想挣脱,却发现身体正在慢慢透明。视线模糊间,我看到房间里的物件一件件褪色、倒退:桌上的水杯自动复原成碎裂前的状态,泼洒的水珠悬浮空中再缩回杯中,连我三天前撕碎的合同也在风中拼接还原。
时间,真的在倒流。
而我,正在被取代。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曾是我——或者,是未来的我。他在某个时间节点死去,灵魂未能离去,反而逆着时间之河溯流而上,寻找最初的锚点,也就是现在的我。他要回来,就必须把我推出时间线。就像蛇蜕皮,旧壳必须脱落。
我拼命挣扎,喉咙终于挤出一声嘶吼:“为什么是我?!”
镜中的“我”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又或许只是错觉。
“因为你记得。”他说,“只有记得的人,才会被选中。”
话音落下,我的记忆如潮水般溃堤。我想起七岁那年,祖母去世前夜,她握着我的手,在耳边呢喃:“时间不是一条直线,孩子,它是环形的。有人走丢了,就会有人回来。”
当时我不懂。
现在我懂了。
我们家族世代都有一个人会成为“守时者”。他们不老不死,不生不灭,只是静静地等待,在时间崩塌的裂缝中修补秩序。每一个守时者死后,灵魂不会消散,而是逆流回到自己最完整的时刻——青年时期——取代那个尚不知命运的自己,继续守望。
而今晚,就是交接仪式。
我松开了抵抗的手。
身体彻底没入镜中,像沉入一口古井。四周黑暗寂静,唯有无数画面在我眼前闪回:童年的秋千、母亲的葬礼、第一次接吻、升职那天的庆功宴……所有我珍视的瞬间,都在加速倒退,最终凝成一点微光,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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