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老张推开了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板门。
厨房里飘来炒菜的香味，妻子王秀英正背对着门口，在灶台前忙碌。
"回来啦？"。
王秀英头也不回的说道："洗手准备吃饭吧，马上就好了"。
老张"嗯"了一声，把腰带挂在门后的钉子上。
这间不到五十平米的平房是他们结婚时买的，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上挂着两人的结婚照，照片里的王秀英扎着两条麻花辫，笑得腼腆。
五岁的儿子小虎从里屋跑出来，一把抱住老张的腿："爸爸！今天老师表扬我了！"。
老张弯腰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棒！爸爸给你买了糖。"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糖，这是刚才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小卖部买的。
饭桌上，一盘青椒炒肉丝，一碗西红柿蛋汤，还有中午剩下的半碟咸菜。
王秀英给丈夫盛了满满一碗米饭："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老张扒了两口饭，犹豫着怎么开口。
他看了眼正在喂儿子吃饭的妻子，又看了看这个虽然简陋但温馨的小家，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秀英..."。
老张放下筷子。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王秀英手上的动作没停："啥事？"。
"我可能要...调去关安县工作。"
"啪嗒"一声，王秀英手里的勺子掉在了桌上。
她猛地抬头，眼睛瞪得老大："你说啥？"。
“好端端的你去关安县干嘛？”，王秀英追问道。
老张硬着头皮解释："祁所长要调去关安县当副局长，想带我一起过去..."。
"不行！"。
王秀英的声音陡然提高，把儿子小虎吓了一跳。
"你疯了吗？关安县离这一百多里地，你让我一个人带孩子？"。
老张赶紧安抚："你别急，听我说完..."。
"说什么说！"。
王秀英一把抱起儿子，眼圈已经红了。
"张建军，你要是敢抛下我们娘俩去关安，咱俩就离婚！"。
小虎被妈妈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了。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张手忙脚乱地去哄，却被王秀英一把推开。
"滚！去找你的祁所长！"。
王秀英抱着孩子冲进里屋，重重地关上了门。
老张站在饭桌前，看着那碗还没吃完的米饭，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妻子不容易——自己在派出所挣得少，家里主要靠她在纺织厂当临时工的收入。
要是自己真去了关安县...
里屋传来小虎抽抽搭搭的哭声和妻子压抑的啜泣。
老张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秀英，你听我解释..."。
"滚！"。
老张在门口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十年前退伍时的场景。
那时他满怀壮志，以为能找个好工作，结果却处处碰壁。
最后没办法才托了关系，进了官田乡派出所当联防队员。
可每个月只有十块钱的补助，连烟都抽不起。
是祁同伟来了之后，情况才慢慢好转。
祁同伟知道老张家里条件不好，经常会借着工作的名义给老张申请点补贴。
可是以前官田乡派出所穷的个叮当响，补贴大部分的时候根本发不下来。
祁同伟只好时不时的拿出自己的工资接济下老张，这也让老张对祁同伟感激涕零，发誓要跟着祁同伟干。
后来祁同伟到开发区派出所当所长后，把老张调过去，补助直接涨到了一百二。
虽然还是临时工，但至少能养活家了...
"咳咳..."。
里屋传来王秀英的咳嗽声。
老张赶紧掐灭烟，起身打开窗户散味。
"秀英"。
他隔着门板轻声说："祁所说...这次过去，可能会解决编制问题。"
门里突然安静了。
老张继续道："他说等任务完成，就请李县长帮忙，把我转成正式民警。"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王秀英红肿着眼睛探出头来："真的？"。
老张重重点头："祁所说的话，从来都算数。"
王秀英沉默了。作为一个纺织厂的临时工，她太清楚一个编制意味着什么。
那是铁饭碗，是旱涝保收，是孩子将来能上的好学校，是生病时能报销的医药费...
"你...你确定能转正？"，她的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老张老实回答："祁所说会尽力。”
“秀英，你知道的，他跟李县长关系不一般。"
王秀英咬着嘴唇，内心激烈斗争着。
半晌，她突然转身进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哗啦"一声倒在床上。
里面是他们这些年攒下的全部积蓄，零零散散的钞票和硬币，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
"去吧。"
王秀英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跟着祁所长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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