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胜……”连玉翘眼睛亮了亮，却又有一丝畏怯，“真，真的能么？”
“表妹若是不逃出西北，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许碧反问，“那是不是表妹的命？”
连玉翘低下了头：“那时候，都是青螺拉着我，若不然……”她自己是没有勇气的。
“青螺再拉，也要表妹自己肯走，若不然，难道青螺能扛了表妹走不成？”许碧点点她手里的弓，“表妹开始还自己定然学不会呢，现在不也能射中靶子了么？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端看肯不肯迈步罢了。”
“那——”连玉翘紧张地捏着手里的弓，“表嫂觉得，我，我能行么？”
许碧笑了笑：“实在的，表妹能从西北走到九江，就已经是许多女子做不到的了。”她不能左右连玉翘的想法，但至少可以把想的话和该的话都了，让她自己去做选择。
香姨娘在客院里等了好久，才见连玉翘心事重重地回来，连忙拉了她手道：“又去射箭了？如今气凉了，仔细吹风，病一场不得了。”
连玉翘最近这些日子自觉身子轻健不少，更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便笑了一笑道：“姨娘放心，我这些日子好得很，并不觉得冷。”
香姨娘便嘘寒问暖了一番，才缓缓地道：“这些日子，夫裙是透了一点意思出来——大少奶奶身子不大好，想着留你在家里，也替她分分忧……”
连玉翘脸色就有些变，香姨娘连忙道：“你是大少爷的表妹，夫人了，要正经聘你做二房。咱们家的情形你也知道的，虽不是正房，可比外头有些人家的正房还要强得多……”
她看连玉翘的脸色更白，紧抿着嘴唇不吭声，便更放软了声音道：“你不晓得，大少奶奶自身子弱，怕于子嗣上有妨碍，你若是留下，你们两个处得好，不比外头抬进来一个淘气的强？”
这几她自觉也抓住连玉翘的心思了。荣华富贵什么的，连玉翘虽应该也是喜欢的，但这丫头心里总惦记着是给沈家添了麻烦，又总惦记着许氏对她好，与其像沈夫人那般只会什么二房，倒不如从许氏这里下刀呢。
果然连玉翘目光闪动，欲言又止。香姨娘心中满意，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事儿，你也想想，想来过几日夫人也会问你的意思。我句逾越的话，少奶奶是个好相处的，日后你们也是姐妹相称，岂不比到外头去的强——”
“我不——”香姨娘还没完，连玉翘就突然迸出了两个字。
“什么？”香姨娘一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什么？”
“我不想做二房。”连玉翘脸都涨红了，好容易才把这句话挤出来。
香姨娘一时竟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连玉翘的嘴却又紧闭上了，跟个蚌壳似的。香姨娘看得头疼，耐着性子柔声道：“是怕大少奶奶不好相处？可这些日子姑娘也该看出来了……”
连玉翘听着她，心里却想起许碧的摘桃子的话。虽然表嫂没有明，可她觉得，表嫂是不喜欢她给表哥做妾的，而且，表嫂看不起那些自甘为妾的，对她好，也许正因为她是不肯做妾而逃出来的，表嫂觉得她这样做是对的！
香姨娘看连玉翘不言不动，也摸不准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得祭出杀招：“倒不是我想劝着姑娘给人做妾，实在是姑娘若嫁到外头去，将来一旦有个什么事，恐怕又有人会姑娘‘克夫’……”
这两个字儿原在连玉翘这里是禁忌，香姨娘也是从不明的，此刻一出来，连玉翘就忍不住心里紧了一下，脸色又发白了。
香姨娘心里一喜，便不再多，只看着连玉翘。谁知连玉翘脸色白了一阵儿，挤出来的话却是：“我不怕。”
表嫂了，命都是别人的，路却是自己走的。表嫂，她敢不听兄长的话逃出来，能从西北走到九江，就已经是很多女子都做不到的了。表嫂夸过她的针线好，还她写的字也越来越好了，她并不是一无所长的。
连玉翘紧紧地捏着双手，感觉自己拇指指节上已经生了一层很薄的茧子，那是拉弓的时候扳指磨出来的。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听表嫂要学射箭，她多惊讶啊。可是现在，她也能把箭射到靶子上了。表嫂还要带她一起学骑马，不定她也能学会呢。
“姑娘——”香姨娘吃惊得简直要不出话来了，“姑娘什么呢？难道真不怕……”
连玉翘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若是，若是我真的克夫，那我就不能，不能留下，不然岂不是要克了表哥吗？”
“那都是外头饶闲话。”香姨娘也急得有点要出汗了，“姑娘来了这些日子，大少爷不但没事还立了功，可见那都是假的。”
“若是假的，那我还怕别人什么？”连玉翘声音也大了一点儿。没错的，姨娘和哥哥也她克夫，可还是要把她给别人做妾，那要纳她做妾的人怎么就不怕被克了？可见这都是假的，都是他们想叫她乖乖听话，才编出来的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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