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沈墨,”立渊拔刀指向西侧山道,“绕过关墙,拦住杨轩的援军。告诉李崇山将军,东门的土城根基松了,今夜三更,用火药炸开缺口!”
寒风掀起他的战袍,腹部的旧伤在震荡中隐隐作痛,却被眼底的锐光盖了过去。他要的不是一场拉锯,是要让这座邺国最后的屏障,在今夜彻底崩塌。
三更一到,东门忽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火药炸开的烟尘冲上夜空,混着碎砖与断木,把城头的守军掀得人仰马翻。李崇山的先锋营踩着尚未冷却的焦土,举着长刀冲进缺口,与反扑的邺军绞杀在一处。血顺着城墙的沟壑往下淌,在冬夜里冻成暗红的冰棱。
“陛下!东门破了!”内侍连滚带爬冲进小镇的指挥帐,帐内的烛火被他撞得剧烈摇晃,映着邺皇惨白的脸。案上的军报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还写着“北境王誓死守关”的字样。
“让他守!”邺皇抓起案上的玉印狠狠砸在地上,印角崩裂,“朕就在这儿看着,谁敢退一步,诛九族!”
可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密集的金铁交鸣声。立渊的亲卫已绕过关隘侧翼,杀进了小镇街口。长刀劈开木栅的脆响,混着邺军禁军的惨叫,像一把钝刀在割扯最后的防线。
“陛下!走啊!”禁军统领死死拽住邺皇的衣袖,帐外的火光已舔上了屋檐,“留得性命,才能再图恢复!”
邺皇望着帐外乱窜的人影,忽然抓起墙上的佩剑,却被统领死死抱住。混乱中,他瞥见案上散落的舆图,铁门关的位置被朱砂圈了又圈,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血口,要将他吞噬。
此时的东门缺口,北境王的甲胄已被血浸透,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冲向他。他拄着断剑站在尸堆里,看着立渊的铠甲在火光中越来越近,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嘶哑的笑:“邺国要亡了……但老夫的剑,不向任何人低头!”
笑声未落,他猛地调转剑锋,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断剑从后背穿出,带着一串血珠喷城砖上,他缓缓挪动脚步,靠在垛口,用尽仅存的最后那一点力气,头颅微微扬起,像一尊不肯屈膝的石像。
立渊勒马在缺口外停下,望着那具挺立的尸体,抬手示意暂停进攻。火光映在北境王圆睁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殿下,邺皇往东都逃了!”沈墨的信使从北侧奔来,甲胄上沾着草灰,“好接触,杨轩的援军就被冲散,杨轩见形势不妙,立即收拢援军撤回东都。”
立渊望着小镇方向熄灭的火光,又低头看向脚下的血冰,忽然觉得喉间发紧。铁门关的城楼时不时簌簌掉下砖屑,像在为一个王朝敲起丧钟。
“收敛北境王的尸身,”他低声道,“按上将之礼安葬。”
天快亮时,吴军彻底接管了铁门关。立渊站在北境王战死的垛口,望着东方渐亮的天际——东都的轮廓像一颗悬在枝头的残果。风从关内穿堂而过,带着浓重的硝烟味,吹得他鬓角的发丝微微颤动。
“殿下,沧州急报,郭淮已拿下港口!”
立渊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远方收回。刀已出鞘,便没有回头的道理。他转身走下城楼,铠甲上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身后是渐渐沉寂的关隘,身前是通往东都的路。
西都皇宫的红绸还没挂满廊檐,平西王如宣的喜服已沾了三分酒气。他攥着韩王的手腕,在喧闹的酒宴角落笑得爽朗:“韩王叔!可算逮着你了!一年多前你在西都露的那手,救治了立渊表兄,钦佩不已,今儿说什么也得收我为徒!”
韩王刚饮尽一杯酒,闻言失笑:“平西王说笑了,我那点医术,哪敢当‘师父’二字。”
“怎么不敢?”如宣正要说下去,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冷嗤。明瑾端着酒杯的手重重一放,凤钗上的宝石在灯影里闪着寒芒:“医术?我看是杀人的手段更精通些吧。”
这话像冰锥扎进喧闹里,周遭的笑语瞬间僵住。明瑾瞥了眼韩王,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吴国的刀在邺国杀得痛快,韩王倒有闲心在这儿喝喜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场婚事,是为了给你们腾出手来,好让邺国死得更彻底些。”
如宣的脸色沉了下去:“明瑾!”
“我累了。”明瑾没理他,转身便走。红裙扫过廊柱,带起一阵冷风,把满殿的喜庆都吹得凉了半截。
这场插曲像颗没嚼烂的梅子,卡在众人喉咙里。韩王望着明瑾远去的背影,端起酒杯浅酌一口——夏国公主的不满,何尝不是两国心照不宣的隔阂?这场联姻本就是为了拉紧梁夏防线,可邺国的战火还在烧,谁心里都清楚,所谓“同盟”,不过是形势催逼下的权宜之计。
同一时刻,夏国锦都的太子府里,红烛的光晕映着满室冷清。如安坐在铺着鸳鸯锦的床沿,指尖划过绣着“囍”字的被褥,听着窗外隐约的丝竹声,忽然觉得这喜庆比西都的寒风更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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