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沐心怔了怔，“我没有那么想……是你自己那么认为吧？”
许瑶瑶一下子愣住了，“好吧，也许是我想多了……可你的想法呢？为什么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质疑过我的决定？”
“瑶瑶……”姚沐心斟酌了一下，说道：“怀孕的人不是我，生与不生，要面对所有问题的人，也不是我。我不能干涉你的决定……”
“那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办？”许瑶瑶追问道。
姚沐心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没办法想象……大概，也会觉得很痛苦……所以，我更不能质疑你。”
许瑶瑶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姚沐心试探着问道：“你……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许瑶瑶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只是失魂落魄地问道：“……我是不是很蠢？”
那看来是了……
姚沐心接着问道：“那你想留它，是因为想要拴住那个男人，还是舍不得孩子？”
许瑶瑶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要拴住他，我是真的舍不得……”
说到这里，她轻抚了下肚子。
姚沐心的视线，也随着她手的动作看向那里，点点头。是啊……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身体孕育出的小生命，谁能说舍弃就舍弃？
她清了清嗓子，“不管怎么样，我先去打个电话，你再好好想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除非你想要做傻事——再去找宋景明。”
许瑶瑶愣了一下，这是姚沐心口中，第一次提到这个名字。是许知行在医院吵吵嚷嚷的时候，透出的。
虽难掩悲伤，但许瑶瑶语气坚定，“我不会再找他了，真的……我现在只是心疼这个小生命……”
姚沐心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了，但我没办法替你做决定。不过你如果决定好了，我能帮上你的，一定会帮的，包括经济上的。”
许瑶瑶突然紧张起来，“我不是要你的钱！”
但姚沐心目光笃定，这段时间，她上网查了很多关于单亲妈妈的事。
“我是说真的！我的钱是初霁晨给我的，你是他的朋友，这事儿要换做是他，一定也会帮你的。再说，养小孩儿要花不少钱的，你觉得你父母和哥哥，会不会愿意帮你抚养？何况，你还要过让他们都能接受这一关……
“但我要提醒你，在国内，当一个单亲妈妈非常难，除却钱，从报户口开始都是问题……如果出国生，入别国的国籍，那有没有值得信任的人能照顾你和孩子？就算有，你大学还没毕业，工作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还不是全部的问题……你一时勇敢，可生下来，就要面对一辈子……你要想清楚！”
许瑶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一下子沉默下来，眼睛有点发直，妊娠期的多愁善感，被姚沐心说到的现实问题击得粉碎，在她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
姚沐心把该说的都说了，便离开卧室，给许瑶瑶一个人想清楚的机会。
她从外面关上了门，幽幽地叹了口气。
许瑶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蹲下，然后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盯着手里的药片若有所思……
姚沐心下楼给刘姨打电话，说明情况。
在初霁晨和姚沐心都上大学之后，刘姨便回到先前，初家搬离垂柳泊的状态，平时在家休息，时常过来打扫，照顾花花草草。
只等他们什么需要，便打个电话，她随时可以过来。
既然需要人照顾，许瑶瑶的情况，自然是需要如实相告。
刘姨也没说什么，一口答应着，说这就去市场买点东西，说是药流期间得吃清淡的，等流完了，再给她买好的补补身子。
姚沐心也是听医生这么说的，所以自然没有意见。
挂了电话，姚沐心回到楼上，但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敲敲门，“瑶瑶，我进来啦？”
“进来吧，沐心。”
姚沐心推开门，看到许瑶瑶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正微微仰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想好了？”姚沐心问道。
“嗯，”许瑶瑶眼眶泛湿，“我不想杀了它……它是我的……我不想杀了它……”
虽然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但姚沐心还是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半晌，她张口，嘴唇有些颤抖，“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其实你说的那些，我也查了。我父亲肯定不能接受，但我哥一定可以帮我的！”
“你哥？”姚沐心微微蹙眉，表示怀疑，“他刚才可是急着让你吃药呢！”
许瑶瑶要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哥在你眼里就是个人渣。但我毕竟认识他快二十年了，我知道他内心有柔软，其实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还是很在意我的。如果我执意要生，他不会不管我！”
“……好，就算是这样，可是那之后呢？你的人生呢？”
许瑶瑶也有些心虚，她垂头沉吟了片刻，低低地说道：“之后，顺其自然吧……如果我这辈子，还有资格遇到一个对的人，那他一定会包容我。”
“那现在呢？我是说，学校呢？”
“我问过了，可以请病假，先休学一年……”
姚沐心怔愣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许瑶瑶，你确定不会反悔？现在打掉还来得及。别等几个月之后，它长大了，你再说不要……那你就真的是杀人了……”
许瑶瑶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容，目光里透着希望，“我确定！”
“好吧……”姚沐心说完，呆了呆，然后看着许瑶瑶，淡淡地说，“那恭喜你。”
“谢谢……”
说着，许瑶瑶笑了，可又哭了，变成了边笑边哭……
第一个向她说恭喜的人，却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几个至亲的，却最难攻克的人。
姚沐心也知道她做这个决定，大概要面对什么，不管是一时冲动也好，深思熟虑也罢，她该是真心想要努力一下的。
姚沐心再没说什么，只走过去蹲在地上，抱了抱又哭又笑的许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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