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斋,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
九王子皓思离端坐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叩着紫檀桌面,目光如冰,钉在跪伏于地的黑衣人身上。
“启禀殿下,飞云庄……失手了。”
声音刚落,一方端砚破空而来,正中那人额头。
砚台是干的,却砸出一片淋漓的血色。
黑衣人闷哼一声,头埋得更低,血珠顺着额角滚落,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朵小小的、暗红的花。
皓思离的声音淬了寒冰:
“战无不胜的飞云庄,杀一个人,竟三番两次失手!”
“殿下息怒!”
黑衣人声音发颤:
“十一王子身边……皆是神仙。”
“他那位师父,是药神。”
“今日……今日是被一个叫末晓浮的人破了局。”
“末晓浮?”
皓思离眉峰一挑。
“是。”
“那人……那人只一挥扇,平地便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坑,飞云庄的杀手,尽数坠入……”
“一派胡言!”
皓思离猛地起身,袍袖带起一阵疾风。
“世上哪有神仙?”
“不过是江湖术士的障眼法罢了!”
他踱了两步,怒意稍敛,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的算计。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戾气一并吐出。
“飞云庄折了这许多人,必不肯善罢甘休。”
他重新坐下,语气已恢复平静。
“我们便隔岸观火,看他们狗咬狗。”
“最近若无要事,不必再来。”
“你在月牙居的棋子,不能轻易暴露。”
“是。”
“去吧。”
皓思离挥了挥手,闭上了眼,只余下一脸的疲惫。
黑衣人悄然起身,如一滴墨融入阴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书房内,只剩下那滩未干的血迹,和一室沉寂。
飞云庄,议事堂。
檀香与茶香交织,在灯火下氤氲成一片宁静。
刘烨与天山道人相对而坐,默然品茗,仿佛世间纷扰皆与此地无关。
天山道人正欲举杯,动作却倏然一滞。
他双目微阖,指尖在膝上无声掐动,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不必等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
“此行,全军覆没。”
刘烨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银质面具下的双眸骤然收缩,难掩惊愕:
“道长,这怎么可能?!”
“道长已经给那些杀手,注入了神力,早已不知疼痛,刀枪不入,怎会……”
“因为他们遇上了不该遇的人。”
天山道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十一王子身边,有高人。”
他呷了一口茶水,仿佛在品味那高人留下的余韵。
“恐怕,此刻他们的目光,已经盯上了我们飞云庄。”
刘烨沉默了。
面具下的神情变幻不定,良久,他才沉声问道:
“那……是否先撤入深山,暂避锋芒?”
天山道人将茶杯轻轻放回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他长叹一声,那叹息里竟有几分罕见的无奈。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大殿上,肃穆无声。
六、九、十一,三位王子立于百官之前,泾渭分明。
十一王子皓思洁怀中,那只雪白的长耳兔,在庄严肃穆的朝堂上,显得格外刺眼。
“月儿……”
龙椅上的国王皓承宇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父爱关切。
“昨夜月牙居进了刺客,你没事吧?”
“回父王,儿臣无碍。”
皓思洁的声音平静如水。
九王子皓思离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扫过那只兔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父王,十一弟此举,恐不合朝堂体统。”
“一只兔子而已,抱了这么久,是伤还未好,还是弟妹离不了身?”
皓承宇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莞尔一笑:
“一只兔子而已,无伤大雅。”
“月儿喜欢,便让他抱着。”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鹰隼般锁住皓思离:
“不过,老九,你倒提醒了寡人。”
“皇城治安是你自请的担子,如今出了纰漏,你该当何罪?”
一旁的六王子皓思澜,嘴角几乎要抑制不住地上扬,但终究化作一个转瞬即逝的眼神,快得无人察觉。
皓思离脸色一白,急忙辩解:
“父王!儿臣虽负责治安,但……”
“还敢狡辩!”
皓承宇龙颜大怒,声如洪钟:
“既然你担不起这御林军,便将兵符交上来!”
“父王!”
皓思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儿臣知错!求父王再给一次机会!”
“给你兵符时,寡人言犹在耳:机会只有一次。”
皓承宇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做不好,便交出来。”
“难道还要寡人,亲自动手不成?”
皓思离浑身一颤,满腹的委屈与不甘只能化作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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