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羽绒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瑶瑶正蜷在我怀里，发丝散落在枕间，像泼墨般晕开。她睫毛轻颤，显然也刚醒，却还闭着眼装睡。
"瑶瑶醒了？"我故意凑近她耳边低语，声音还带着睡意。她立刻往被窝里缩了缩，额头抵在我锁骨处："别闹..."
昨夜淋雨归来的画面浮现在脑海——，瑶瑶靠在我肩头轻哼："请姑娘喝下这碗暖肚汤~"是《五女拜寿》里邹仕龙的唱腔，却故意把"姑娘"二字咬得婉转。
白瓷碗递来时，姜块沉在碗底像琥珀里的昆虫标本。我皱眉推拒，她突然踮脚凑近，睫毛上将坠未坠的水珠落在我手背："徐子墨，你演戏淋雨时怎么不喊苦？"热气氤氲中，她板着脸的模样像极了戏里严师的做派，可微微发抖的指尖出卖了她。
我仰头灌下姜汤的刹那，余光瞥见她转身倒掉自己那碗。红糖色的液体在水池划出弧线，她做贼心虚地打开水龙头，哗哗水声盖不住瓷碗碰撞的轻响。
浴室里，她执意要先帮我擦干头发。"低头。"命令式的语气，手上动作却放得极轻。毛巾拂过耳际时，我听见她几不可闻的叹息："傻子..."水汽朦胧的镜面上，她替我拭发的剪影，像极了古画里理妆的仕女。
当终于陷进被窝，她冰凉的脚趾无意识蹭过我小腿。我蜷身将她双足拢在掌心，她含糊地咕哝半句戏词，发间未洗净的金粉在枕上留下星子般的痕迹。窗外雨声渐密，而我们已经沉入比南湖更深的梦境里。
现在她发间还残留着淡淡的白茶，混着枕上洗发水的气息。我忍不住低头轻嗅，她却突然伸手捂住我的嘴："没刷牙..."
阳光在她指尖跳跃，照见指甲边缘未卸净的蔻丹。我故意舔了下她掌心，她立刻像受惊的猫般缩回手，终于睁开眼瞪我。晨光落进她眼底，将琥珀色的瞳孔映得近乎透明。
"睡饱了？"她声音还带着刚醒的软糯，手指却已经习惯性地抚上我额头测体温。我趁机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她温热的肌肤贴上来，像块暖玉。
窗外传来早鸟的啼鸣，被窝里却像自成一方天地。瑶瑶的脚丫蹭到我小腿，冰得我一激灵——她体寒的毛病还是没改。我下意识用腿缠住她双脚，她轻轻"唔"了一声，发顶在我下巴处蹭了蹭。
这样宁静的清晨，比任何华丽的舞台都更让人眷恋。
晨光里的粥还在舌尖留香，瑶瑶已对着手机屏划动婚纱设计图。阳光穿过她指缝，在桌布投下摇曳的光斑。
工作室早前就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试婚服，时间靠近了就不能大改了，我俩碍于工作，一直拖到了今天才有时间，昨天和陆云姐说好了，她有空，刚好我们一起去。
更衣室的全身镜映出两袭纯白。助理展开象牙色婚纱时，蕾丝暗纹浮出细密的并蒂莲——左边是鱼尾曳地缀水晶星屑，右边抹胸蓬裙嵌珍珠腰链，却在裙裾内衬都用银线绣着。
“先试传统款。”陆云姐将凤冠霞帔的衣架推近。真丝绡的霞帔抖开时漫起金红流光，金凤凰在云纹间昂首。瑶瑶帮我系玉带钩时，指尖拂过袖里我的手：“真漂亮！”
轮到她换百蝶嫁衣，我执起霞帔披上她肩头。点翠凤冠压住青丝的刹那，垂珠流苏扫过她后颈，惊起细微的战栗。镜中我们红衣相映，金凤云纹与百蝶穿花在鎏金框里灼灼生辉，恍若古画里走出的神仙眷侣。
“该西式了！”陆云姐哗地拉开更衣帘。象牙白婚纱裹住我时，满室生辉。鱼尾裙摆铺成月下雪原，水晶珠链从腰肢垂落，每一步都踏碎星河。助理托着三米头纱走来，薄纱展开如云海漫卷。
瑶瑶换上抹胸婚纱那刻，我突然轻呼：“转身！”蓬裙旋开时，珍珠腰链闪烁如露珠，后腰V形镂空处赫然贴着金箔剪的彩蝶——恰是她今晨画在车窗的图案。陆云姐笑着递来捧花：“蝶恋花变花引蝶了！”
最动人处在镜厅。三面落地镜环绕中，我们同时换上婚服。东面镜里金红交织，西面镜中雪色倾城，正中的镜面却将两重身影奇妙融合——我霞帔的广袖拂过她婚纱裙摆，金凤尾羽扫过珍珠腰链，传统与现代在镜中交吻。
晚霞正给婚纱镀上金边，玻璃倒影里掠过归巢的双燕，翅尖染着与我们嫁衣同色的光。
檀木柜台前，瑶瑶打开包，抽出一张卡，她指尖划过POS机时，腕间金手镯与机器冷光交映成趣。陆云姐突然靠近瑶瑶，压低的声音带着笑：“老铁啊，这徐子墨也太不懂事了吧？”
瑶瑶签字的手未停，笔尖在票据上游走如飞：“有没有可能——”她拖长的尾音里浸着蜜，“经济大权在你老铁手里呀。”金箔小票吐出时，她扬手塞进我口袋，动作熟稔。
四个紫檀木匣被助理捧出，匣面阴刻着百子千孙图。最重的凤冠匣需两人共抬，陆云姐刚搭手就惊呼：“这里头是装了雷峰塔的砖？”瑶瑶笑道：“那也得为我白素贞所用～”
后备箱成了难题。霞帔匣太长，斜放会压皱裙摆。我半跪着调整角度，瑶瑶突然抽走我手里的婚纱匣：“徐子墨你真笨。”
她利落地将霞帔匣横置，三个小匣如拼图般卡进空隙。陆云姐举手机录像：“瞧瞧，咱们陈英台比徐山伯会安营扎寨！”
车门关阖的闷响里，陆云姐突然扒着前座探头：“徐老板不表示表示？”她指尖点着仪表盘时钟，“试装费时又费脑，该请下午茶补补元气——”
话音未落，瑶瑶已划开手机递到我眼前，照：“老规矩，你挑店我付款。”
晚霞漫过后视镜，金红流光掠过紫檀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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