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任是个副厅级岗位,看似平调,实则是将朱宏这柄曾经锋利的“刀”,彻底放进了刀鞘,挂在了远离战场的墙壁上。
朱宏的调令措辞规范,理由充分——“加强部机关服务保障力量,交流使用干部”。
但在这个时间点,针对朱宏这个敏感人物,其背后的意味,不言自明。
传闻很快在极小范围内流传开来:京都高层对北川近期外商离奇失踪、敏感经济案件侦查环节疑点重重等,表达了“关注”,认为影响了北川乃至更大范围的稳定形象和营商环境。
据说是某位重量级人物在听取相关汇报后,随口提了一句:“下面有些同志,心思没用在工作上,总想着站队、搞事,这种风气要不得。关键岗位,还是要用能稳住局面、专心业务的干部。”
这话传到北川,经过不同渠道的解读,最终指向了朱宏。而推动这一“关注”的,明眼人都能看出,离不开高隆、宋道宪等在京具有影响力的人在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他们未必直接插手,但其态度和倾向,足以影响决策天平。
在省委书记办公室,苏永强拿着那份调令,仔细看了足足一分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后拿起笔,在“省委意见”一栏,流畅地签下了“同意”和自己的名字。
他没有找任何人商量,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开个书记碰头会“统一思想”。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契机。
朱宏是张悦铭在政法系统最重要的支点,也是近期一系列风波的关键执行者。
拿下朱宏,既顺应了“上面”的意图,彰显了他维护大局稳定的决心,又不动声色地削弱了张悦铭,还避免了与胡步云直接进行利益交换的麻烦。
一举多得,而且师出有名。
他甚至在签批后,特意给张悦铭打了个电话,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惋惜和无奈:“悦铭省长啊,朱宏同志这个调动,很突然啊。部里要加强力量,直接点将,我们也不好阻拦。只是这样一来,公安厅这边的工作,文硕同志的压力就更大了,你要多支持他啊。”
电话那头,张悦铭握着听筒,眼里要冒出火星子来,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苏书记,我明白,服从组织安排。”
放下电话,张悦铭独自在办公室里站了很久。
窗外阳光炽烈,他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缓缓走到茶几前,目光落在那套他颇为喜爱的仿古青瓷茶具上。突然,他猛地伸手,将其中一只主人杯扫落在地。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精美的茶杯瞬间粉身碎骨,碎片四溅。
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
朱宏的调离,不仅仅意味着他失去了一条有力的臂膀,更传递出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京都层面已经不再信任他,或者说,不再愿意容忍他继续在北川制造不稳定因素。
高隆、宋道宪那些老家伙,显然已经站到了胡步云一边,至少是不愿意看到胡步云被轻易扳倒。
那张他自以为还能周旋,还能借以自保的无形之网,正在从四面八方收紧。
他能感觉到网绳勒入皮肉的疼痛和窒息感。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混合着巨大的失落和愤怒,攫住了张悦铭。
他发现自己能打出的牌越来越少,能动用的资源正在迅速枯竭。胡步云不仅扛住了李二虎案的攻击,还顺势借姚云野事件引来了上面的关注,反手就砍掉了他最得力的干将。
更让他不解的是,他至今没完全搞清姚云野是如何被找到以及如何消失的。只能暗骂朱宏手下那帮蠢货,全都是酒囊饭袋。
“体面退场……”这四个字,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沉重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或许,真的到了该考虑这一步的时候了?继续硬扛下去,下一个被调离,或者被“调查”的,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树倒猢狲散,古人之言不虚。
朱宏的调令正式下达后,省公安厅内部的气氛一夜之间发生了微妙而彻底的转变。
过去那些围绕在朱宏身边,以其马首是瞻的一些中层骨干们,顿时慌了神。他们有的试图向程文硕表忠心,有的则拼命寻找新的靠山,更多的是惶惶不可终日,担心秋后算账。
程文硕蛰伏多时,终于等来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他几乎没有耽搁,立刻以“稳定队伍、优化分工”为由,向省委和省政府提交了一份公安厅内部部分岗位调整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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