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示意林伯将报纸收好。沈芝兰进来后，径直朝这边走来，一身大红旗袍招摇显眼。
“真巧啊，陈总监。”沈芝兰在对面坐下，语气里听不出昨晚酒会的尴尬，“我正好有事想找你谈谈。”
“沈小姐有什么事？”
“听说《旧梦如歌》定了黎明月做女主？”沈芝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映的反应，“程导这部戏，我也很感兴趣。”
陈映端起咖啡，掩饰嘴角的冷笑。程砚之昨晚说得很清楚，就是要避免日方势力插手。而沈芝兰最近与日本人走得这么近……
“不过，”沈芝兰忽然压低声音，“我倒是知道一些事，可能对你有用。”
“哦？”
“比如说……”沈芝兰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陈映看清照片后，心跳漏了一拍。照片上是个老裁缝，正是她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更令她惊讶的是，照片的背景赫然是新加坡的码头。
“这是……”
“五年前的照片。”沈芝兰意味深长地说，“他当时和李秋芸在一起。有意思的是，车祸发生那天晚上，他也在场。”
陈映强压下内心的震惊：“沈小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交易。”沈芝兰直截了当地说，“我要《青衣》的女主角，你帮我说服江维德。作为回报，我告诉你更多关于李秋芸的事。”
原来如此。陈映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笑，沈芝兰自以为抓住了她的软肋，想要借此威胁她，却没想到这反而暴露出了更多的信息。老裁缝、新加坡、李秋芸，这些原本零散的线索，在此时此刻竟然奇迹般地串联了起来，正好印证了程砚之昨晚对她的那番暗示。
“我考虑考虑。”陈映不动声色地说。
沈芝兰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非常满意，她轻轻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对陈映说道：“对了，城南最近不太平，陈总监去那边查案，要当心啊。”
等沈芝兰走后，林伯低声道：“她在警告您。”
“不，她在试探。”陈映眯起眼睛，“她怎么会知道老裁缝的事？更重要的是……”她看向窗外，沈芝兰的车还停在那里，“她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城南的？”
城南一条僻静的老巷子里陈映和林伯站在一家破旧的裁缝铺前。这家裁缝铺的门口挂着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营业过了。
“就是这里。”林伯指着门牌上的字迹对陈映说道，“老裁缝以前的铺子。我听邻居说，他前天突然回来收拾了一通，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陈映仔细打量着这间铺子。门窗紧闭，却能从缝隙中隐约看到里面翻动过的痕迹，显然有人在里面搜索过什么。更奇怪的是门口的灰尘上竟然留下了几个新鲜的脚印看起来像是刚刚才踩上去的。而且从脚印的大小和深浅来看应该不止一个人来过这里。
“林伯，你觉得门锁有什么异常吗？”
林伯凑近查看：“是被人撬过的。”他指着锁芯边缘细微的划痕，“手法很专业。”
正说着，巷子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躲进对面的小弄堂。只见一个穿工装的男人走来，正是早上在车祸现场见过的那个日本人小田。
小田在裁缝铺前停下，四下张望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
陈映屏住呼吸。小田进去后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等他走远，陈映才松了口气：“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夫人，他拿走的好像是个本子。”
“本子？”陈映想起早上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红色笔记本，心中一动，“我们也进去看看。”
林伯很快撬开门锁。店里一片凌乱，抽屉和柜子都被翻过，但陈映注意到墙角有个被布盖着的大衣柜，看起来格外扎眼。
掀开布帘，柜门虚掩着。陈映拉开柜门，发现里面只挂着一件旧大衣。她仔细检查大衣的口袋，摸到一张硬纸片。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光线，她看清了纸片上的内容：是一张船票，目的地是新加坡，日期是1938年5月15日。
“又是这个日期。”陈映喃喃道。无论是红木盒子底部的数字，还是程砚之照片背面的标注，都指向“0515”这个数字。而李秋芸去世的日期，也是5月15日。这绝非巧合。
突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映和林伯迅速躲进衣柜。透过柜门的缝隙，她看见两个人走了进来。
“找到了吗？”是个女人的声音。
“不在这里。”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躁，“那个老家伙肯定带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江导演可是说了，必须在今天之前找到。”
江维德？陈映心中一动。这么说，早上他派小田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
“等等。”女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这衣柜……”
就在她要拉开柜门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猫叫。两人警觉地转头望向门口。
“有人来了！”男人低声说。
两人匆忙离开。等脚步声消失，陈映才和林伯从衣柜里出来。透过窗缝，她看见一只黑猫正悠闲地踱过巷子，不禁松了口气。
“夫人，您看。”林伯指着地上，“他们好像掉了什么。”
陈映捡起那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威廉姆斯，档案室，B区”。
这个名字！她记得在李秋芸的遗物中，就提到过一个叫威廉姆斯的英国商人。而且程砚之昨晚谈到南洋时，也似乎暗示过这个人。
“林伯，你说他们要找的，会不会就是李秋芸的那个红色笔记本？”
“很可能。小田拿走的就是那个本子。”林伯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不过，我刚才在柜子里看见个暗格。”
两人重新检查衣柜。果然，在柜底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夹层。里面有一张照片，已经泛黄发脆。照片上是一群人站在码头边，其中赫然有李秋芸和那个失踪的老裁缝。而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外国人。
陈映将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新加坡，1938，W先生。
“W先生……”她心中一震，“威廉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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