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农业三期写作组还亮着灯。
张伟手边一页草稿揉了又扔，忍不住骂：
“李市长，我们这也太像上课写教案了。”
“我们干的是机制落地，现在搞得跟备课讲教材似的。”
李冬生还在写，一边写一边说：
“你不写，他们就拿别人的当教材。”
“你写了，哪怕难看点，也是你封的。”
“这个副本，谁封得住，谁就是制度起草人。”
“制度不是靠谁先干成，是靠谁先写成。”
张伟拿起笔，一边写一边咕哝：
“咱这真不是在搞改革，是在搞历史。”
李冬生停笔，语气低低的：
“你得让人家五年后再翻文件，还能看到‘四九城版本’，那你才算赢。”
“副本机制，不是你打完了就完了。”
“是你写完了，还能让别人跟着用。”
“这个‘用’，才是书记要的东西。”
农经办三楼会议室。
李冬生坐在主位，左手边是系统运行组，右手边是政策研判组，桌上摊着厚厚一沓打印材料，标题写着——农业三期流程闭环标准指引初稿）。
张伟喝了一口冷水压惊，“市长，咱真要递上去了？”
“这玩意是制度，不是项目总结，往上送就是放话——我李冬生想当副本主编。”
李冬生点了点材料，“我们不送，也得有人送。”
“我们送了，书记知道我们心里有数。”
“别人送了，我们就被定义成‘配合单位’。”
“这是官场，不是考试，不讲分数，讲谁能定卷。”
“咱这个时候不丢出去，别人就会替你写‘农业三期总结’，到时候就成了别人说你干过什么。”
张伟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就是……咱这么快把底牌亮出来，早不早？”
李冬生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是亮底牌？”
“这是上桌。”
“你不上桌，就在桌下。”
……
组织部那边也不是吃素的。
丁副部长上午刚从康州回来，手里拿着一份《平台经济服务机制改进建议书》，封面写得规规整整，但翻开一看，全是操作口径和业务指标。
他皱了下眉头，转身对秘书说：“你去跟郑开来说一声，让他们重写一版，内容要讲‘政策接口设计’，不是设备怎么用，是设备怎么被管。”
“平台经济是事，但制度逻辑是人写的。”
秘书有点为难：“郑市长那边刚调了几位学院专家，还在出稿子……”
“急也没用。”
“他们说得出数据，却不一定说得出‘怎么教别人跑’。”
“这个副本，是要写得进教材的，不是写得进PPT的。”
秘书走了。
丁自己坐在办公室，抽了口气。
桌上还有一份农业三期的封样稿，手写目录，尾页还附了“自查风险点”，看着不像是公关稿，倒像是真的“交作业”。
他一边翻，一边低声说了句：
“还真是……这小子不玩虚的。”
“玩制度，玩流程，玩自查。”
“你给他机会，他就自己盖章了。”
……
下午三点，农业三期流程图正式挂进组织部公报系统。
标题并不夸张，只写了八个字：“流程指引·第一稿”。
但底下的阅读权限是“厅级可见”，这意味着全市所有副处以上干部都能看到。
书记批的。
农业系统全体人坐在会议室，看着那条系统信息跳出来，张伟捂着脑袋。
“我们这是……真的上去了？”
“我们真的成副本模板了？”
“我们……是不是有点起得太快？”
李冬生坐那，没动。
“不是我们起得快，是别人慢了。”
“我们不挂，别人也要挂。”
“至少，这次是我们先出地图。”
“制度，归先讲的那个人。”
……
晚上十点，书记办公室。
王飞坐着翻完《流程指引·第一稿》，笑了一下，递给秘书。
“他们这批人啊，最大的好处是——不藏。”
“你要让他们干，他们真敢写。”
“问题也写，漏洞也写，修订建议也写。”
“比起那些等着省委出文件才敢动的老油子，倒是有意思。”
秘书问：“那要不要发通知，正式进入试点封样阶段？”
王飞摇头，“不急。”
“你让他们两个再比一轮。”
“比完了，让省委自己来封。”
“这不是咱一个人的牌局。”
“制度这玩意，说到底不是写出来给谁看，是能不能让‘另一个系统’也跑起来。”
秘书又问：“那下一步怎么安排？”
王飞抬头，“让农业三期团队准备答辩。”
“再给他们出三道题——流程可复制性，数据可监督性，干部可操作性。”
“让他们写。”
“写得出来，就是体系。”
“写不出来，就是项目。”
“我们要的是——系统不是靠人能跑，是靠制度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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