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抬头看着那串风铃,有些失神。
方才连顾那样犹犹豫豫碎碎叨叨,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一个手握大权,功夫卓绝,又狠厉嗜杀的人,实在太过危险,或许大多时候她可以克制,但若是真的又发生什么意外,像那日在树林间鱼死网破,后果又会是什么?
她太懂这个尘世的规则,太知道行事的底线在哪儿,但也正因为如此,那底线在她看来也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是一条线而已,她想破旧破了,甚至她清晰的知道,如果自己真想破了那条线,是有本事瞒过所有人的眼睛的。
连顾这样一点一点的抽取神髓,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大用,至少这一次是没什么用的。她甚至能感觉到体内某些汹涌的东西在推着那条底线,她自欺欺人的原则正在摇摇欲坠……
“铃……”
头上的风铃突然响了一声,无风自动。
左如今猝不及防,被这声音吓了个激灵,旋即警惕起来,开门往外探看。
方知义就在外面,见她面色不好,问道:“城主怎么了?”
“今晚可有异样?”
方知义摇头,“没有任何异动,顾先生方才临走前还在书房和寝殿周围设了结界,说在他回来之前,可保城主无虞。”
左如今点点头,没再多问,又转身回了书房。
连顾果然是越来越细心了,不知是因为她眼盲时给他落下了毛病,还是她被瞳傀术反噬之后让他多了心,他从前总是让她放手去做自己的事,现在护着她却总像是护着什么脆弱的东西。
不过……真的是因为脆弱吗?
她再次看向那盏风铃。
如果外面没有危险,那风铃是从何处感觉到的恶意?
难道是……从她自己身上吗?
一个从来都在坚定的成全自己,肯定自己的人,竟然也会自己对自己产生恶意吗?看来她还真是低估了那个该死的反噬。
左如今轻轻吐出一口气,眼里那点失神逐渐敛去,重新凝成以往的平静和锐利。
她暂且搁下没看完的文书,再次出了书房。
方知义见她这一趟一趟的冒出来,有点意外,“你还好吗?”
左如今对她笑笑,“有点闷,出来走走,二姐姐不必陪我。”
方知义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让左如今独自走进夜色。
左如今从一盏又一盏的宫灯下走过,一张脸忽明忽暗,她索性下了台阶,拐进一处小花园。
花园里有个假山。当初就是在这儿,她发现了扮成小宫女的左临星。
她仿佛还能看见那团瘦小的身影,那小姑娘满心欢喜的去给左蹊送点心,却在门外听到了自己要被送去和亲的消息,缩在角落里哭成了泪人。
也是在那个晚上,两个女子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左临星逃婚离开,成为了她后来所有苦难的开始;而左如今成了替代左临星和亲的那个人,转头又被柳既安拒绝,被左蹊重罚,无奈前往隐雪崖求灵器,阴差阳错的带回了连顾的灵气……
一切都好像是玩笑,又好像是命中注定。
但只有一点,无论何时,她都还无条件的相信自己能找到一条出路,相信只要一直咬牙撑着,就没有什么能真正打败她。哪怕是怀疑过自己老了,计谋上有所疏忽了,但她从不相信自己会被什么肮脏的东西控制。
她本就是一次次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人,没有什么能拉着她沉沦。
哪怕是她自己的恶念,也不行。
左如今深深吸了一口夜间清冷的空气,感觉自己心底那种莫名的火气在被逼退,整个人都清爽了一些。
她索性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练了套剑法。
那剑法很简单,是她当年在无定堂学的第一套剑法。但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的招式,反而让她寻回了一些久违的感觉。
作为少年人的,对一切都还坚定的充满希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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