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般若一听，心凉如水，恨意如藤蔓疯狂绵延，涌现眸底。
老东西，竟讹言谎语，害她受罪！
当前，萧般若应或不应答，皆是死路一条。
压制内心奔涌的杀意，萧般若垂眸思量须臾，已有对策。
她镇定从容，徐徐启唇。
“回陛下，古书有言，炼药需集山川名贵药材，融合天地精华，非一日而就。且药材新鲜程度，细微则影响药效。”
“妾幼年听过坊间有人患怪病，药石无灵，且传染蔓延疾快。我爹经过那村，将秘药溶于水，交给病患服用。不出两日，怪病消退，村民恢复康健。我事后才知，爹用的就是古籍仙丹呐！”
老王八，既你不仁，休怪拖你下水！
果然，皇帝立刻疑心大动，威严中浅露试探：“哦，木爱卿原来还会炼丹。”
“那是，我师从家父家母，本事越不过他们的。”
萧般若面无波澜地扯谎，笃定口吻令人信服。
话落，水声涟动，其中掺杂一丝娇俏酥人的女子笑声。
萧般若心头微惊。
因为她方才并未察觉室内有第三人，而皇帝召她谈此等密事，以他疑心之重，竟然容许妃嫔旁听？
一阵嬉笑柔哄，惹人浮想联翩。
萧般若见四周无他人，轻垂着眼帘掩饰下，不爽地翻记白眼。
她可没窥鸳鸯戏水的变态癖好！
不久后，陷入女色的皇帝兴许记起萧般若这号人，语气浮弱怪异，咕哝般含糊不清道：“你继承令尊本事，应当发扬光大。炼丹是急不来，朕容你时日，再进宫专心炼药。”
萧般若顺从应答，大监神出鬼没般笑吟吟出现，恭敬迎她出宫。
捉摸不透皇帝意图，萧般若扫眼前方宫道，竟非前往东宫必经路，心中一喜。
看来皇帝对太子日渐不满了！
“丞相夫人，牧相今日加值。算下时辰，如今临近下值，老奴送您过去吧。”
“抗击扶桑，援救李侯国一战事出意外，劳您南下筹粮草，助将士一战而胜。论起来，怜你们新婚夫妇分离，倒是不美了。”
一路上，大监满舌生花，哄人称得上信手拈来。
萧般若听耳边不断响起温和细长嗓音，眸底闪过一丝暗芒，若有深意地看了眼大监。
大监能说的话必经皇帝授意，这番状似寻常的聊天，字句皆提到她近日所做的动向……
明知太子囚禁她，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明知赵家吞贪粮草，柳权衡遭遇太子党刺杀，依然稳坐高椅，冷眼瞧自家人内讧残杀。
这位天子，恐怕是天下最心狠手辣的人了！
心中腹诽，萧般若面上波澜不惊，时而淡漠应答大监。
两人一路，在外人看来甚至和谐。
“那头便是牧相上值的宫殿，老奴便不前去了。”
大监指向不远一处，俯身行礼，欣笑退下。
萧般若知晓宫中规矩，身残如大监的人不得步入多处。
了然颔首，萧般若抬步往前。
刚过一门，忽然传来愤怒咒骂与惨叫。
“牧云祈，你滥杀无辜，陷害忠良，意图独揽大权，蒙蔽陛下！”
“你乃当代奸佞小人！十恶不赦的奸丞！”
“狼虎当道，我朝将灭啊！圣上，您睁开龙眼，瞧一瞧您呕心沥血的天下，即将毁于乱臣贼子之手呀！”
哀嚎回响，萧般若面色微变，快步跑过去，只见……
牧云祈端坐太师椅，两手摊放在扶手，其两侧站着两排锦衣卫。
金水桥前，五六个着青袍孔雀云雁朝服的官吏被押跪在地，空地上还有两具尸首分离。
鲜血横流，顺规整石板蜿蜒肆流，瞬间融入雪白积雪堆，染了一边刺目惨烈的猩红。
眉心狂跳，萧般若仰头望向牧云祈，又听他薄唇溢出一字：“砍。”
话落一刻，杀人不长眼的锦衣卫手起刀落。
咕咚几下，奢华殿前蓦然鸦雀无声，只余几具鲜活的尸体。
锦衣卫指挥使抱拳，眼底隐约闪烁兴奋：“牧相，这些尸首如何处置？”
“挂在京师重道，以儆效尤。”
牧云祈古井无波，嗓音无温，令人毛骨悚然。
指挥使反而激动地舔了舔嘴角，摩拳擦掌，跃跃勇试地提议：“如此震撼，恐引那些酸腐党羽争讨，三五成群，届时又该如何？”
“何人乱嚼舌根，影响圣上静养，皆传我指令，杀无赦。”
牧云祈漆黑如墨的双眼深沉幽暗，比冬雪寒冷。
他无视指挥使心满意足的面容，缓缓站起。
抬头瞬间，他瞥见一角的萧般若，不自觉地强压下眼底染上的阴寒，侧头躲开。
萧般若盯着不远处的牧云祈，脸上难辨喜怒，沉吟片刻，大步且坚定地迈向他。
“凑巧进宫，下值了吗？”
见牧云祈错愕扭头，萧般若平静扫眼空地的尸首，美眸生出一丝凶气。
不待牧云祈答复，她强势握上他的指骨，将人带走。
回府路上，两人沉默无言。
直到把牧云祈推进相府书房，萧般若口吻喷洒怒气，命令牧禹：“你们退至院外，一律不准任何人靠近此院，违者依重责处理！”
“遵命！”
牧禹面无表情回应，果断转身去执行。
作为牧家亲信，他们隐约察觉不对劲，似……要变天了！
书房内，牧云祈眉宇鼓起，桃花双目流露出厌恶，张手掏出手巾，用力擦拭衣袖上的丁点血渍。
见他如孩童执着的模样，萧般若暗吐口浊气，绣花鞋一转，坐在他邻近的下座。
“皇帝逼你处置太子党与柳权衡党的闹事？”
萧般若单刀直入，牧云祈大手微顿，嘴角翕动：“女子不能议论朝事。”
那他以往不吝赐教与她商议朝中各事各官各府，算自打嘴巴吗？
萧般若显然不信这套说辞，结合皇帝对他们两人前后相反态度，转瞬恍然大悟，气到冷笑。
“我道太子的挑拨离间继承了谁，原是那老狐狸！”
美眸迸射锋利冷芒，她余光扫到牧云祈又扣擦血渍，扬手重重拍在他手背，哼笑问。
“皇帝借刀杀人，逼你当了奸丞，要你声誉败地，失了民心，你可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吗？”
“日后，你还要忠于那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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