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卡灵顿还浸在黛蓝色里，陈东兴被草坪自动喷淋系统的嗡鸣惊醒。更衣室储物柜深处，那件沾着巧克力指印的7号球衣静静悬挂，霉斑在袖口织出蛛网状的纹路。
"明天首发名单会变。"助教在早餐时递来热牛奶，杯底沉淀的奶皮像张模糊的战术图。陈东兴数着燕麦片里的蓝莓——五颗，和上周被雪藏的比赛场次相同。落地窗外，新援葡萄牙中场卡瓦略正在加练任意球，皮球划过晨雾的弧线与三个月前欧冠集锦里的进球如出一辙。
《太阳报》记者潜伏在训练场铁丝网外，长焦镜头捕捉到安切洛蒂将战术板摔进草丛。当天下着牛毛细雨，青训生们传球的闷响与媒体大巴引擎的轰鸣在湿气中发酵。
"他们说你要去皇马。"更衣室最角落的储物柜前，17岁边锋汤姆用磨破的护腿板挡住涨红的脸。少年刚从U18调上来，运动包上还别着妹妹手作的毛线曼联队徽。陈东兴把备用的碳板球鞋塞进他柜子："那他们上个月还说我要退役开餐馆呢。"
暴雨在周五傍晚突袭曼彻斯特。老特拉福德地下更衣室泛着消毒水味，张明月给B费的膝盖缠上最后一道肌效贴时，照明灯突然闪烁。"变电站被雷击了。"安保主管的对讲机传来杂音，阴影中有人碰倒了战术板。
陈东兴在昏暗中摸索到通道墙壁，指尖触到某代传奇前锋的青铜手印。1948年的足总杯冠军成员曾在这里刻下指甲痕，那些凹凸的纹路如今与他的指纹意外重合。突然亮起的应急灯下，安切洛蒂的银发泛着冷光："我要你改踢伪九号。"
比赛第33分钟，马奎尔争顶时肘部擦出血痕。陈东兴嗅着空气里的铁锈味，突然启动反跑。卡瓦略的过顶球如手术刀般切开雨幕，看台上七万件红色球衣扬起的瞬间，他看见南看台那件oversize的7号球衣正在奋力挥舞——小女孩被父亲扛在肩头，雨衣帽兜滑落露出扎歪的马尾。
球网震颤的刹那，陈东兴踉跄着撞向广告牌。冰凉的LED屏幕贴上脸颊时，他听见场边记者席爆发的争吵——"绝对越位！VAR划线还没出来！"
更衣室的中场休息像被按了静音键。湿球鞋在地面拖出的水痕组成神秘图腾，队务刚拖干净的地板又被滴落的血水染红。张明月举着纱布追范德文："至少缝两针！"荷兰人却盯着手机屏保上新生儿的照片摇头。
终场前七分钟，对方教练组突然变阵。陈东兴在混战中瞥见卡瓦略向他做战术手势，那是上周加练时自创的暗号。足球撞入球门死角时，客队门将挥出的拳头离他太阳穴只差半掌距离。
暴雨在颁奖仪式时转为细雨。陈东兴把最佳球员奖杯塞给场边小球童，转身时听见西班牙语的呢喃。卡瓦略正对着手机镜头抹眼泪，远处替补席阴影里，某位经纪人的鳄鱼皮鞋踩碎了丢弃的战术纸条。
深夜的理疗室飘着药油气息，陈东兴趴在按摩床上听林小满复盘数据："你今天的冲刺距离比平均值少300米。"窗外的月光被乌云吞没时，训练场自动洒水器突然启动，那些被暴雨摧折的草坪正在黑暗里悄然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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