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答应，晏答应一时冲动让你受伤，本宫给你一个讨回来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程明姝说完不看气急败坏的晏依玉，而是转向怀芷瑶。
她将主动权给到怀芷瑶手上，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是她的事儿了。
就算传出去，旁人也只会夸姝贵妃一句公正严明。
宫里以大欺小的事儿并不少，位高者懒怠管理，时常是不分青红皂白，像程明姝这样各打一板的都是少数。
程明姝想得也很周全，既然怀芷瑶和晏依玉狗咬狗，她何不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怀答应？”
怀芷瑶犹疑不决，她当然想将晏依玉掴自己的一巴掌狠狠扇回去，但她不能因一时之气而断送了日后的前程。
怀家已经名存实亡，晏依玉能从冷宫出来，显然是上了陛下的心。
她不敢轻易招惹，如若没有今日撞衫的意外，她会对晏依玉敬而远之。
怀芷瑶朝着程明姝福了福礼，“娘娘，妾和晏姐姐是误会一场，没必要将事态扩大。”
就算知晓她是明哲保身，不敢横生枝节给自己树敌，但程明姝还是暗中摇首，“这可是你决定的，传出去可别说本宫偏袒。”
怀芷瑶福身，“贵妃娘娘公允，大家都看在眼里，断不会有谣传。”
寿康宫外渐次掌灯，流云晚霞归家，明月碎星时隐时现。
纷争初落定，程明姝不打算与二人继续周旋，“时辰也不早，快开宴了，本宫先行一步。”
她领着宫人朝寿康宫步入，怀芷瑶在身后行礼，晏依玉却是站在原地。
晏依玉上下冷扫了怀芷瑶一眼，抛下一句：“哼，算你运气好。”
怀芷瑶左脸的巴掌印短时间不会消下去，流丹关切道：“小主，你的脸可怎么办啊？”
怀芷瑶轻轻抚摸脸颊，一阵痛感传来，提醒着方才的耻辱。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绪对流丹说：“寻宫人借点胭脂水粉，遮盖一下痕迹。”
寿康宫的琉璃瓦浸透月华，玉砖上立着十二盏烛台，烛火照得殿宇辉煌。
众人的食案按照品阶分东西两列排开，后位空悬，程明姝的座位便是众妃之首。
她甫一落座，便有识趣的妃嫔上来闲谈，程明姝忙着应付的同时还要分出五分注意在福福身上，着实辛苦。
幸好，半盏茶后谢临渊到了。
众人立时肃静，起身恭谨行礼。
“今晚乃家宴，大家不必拘束。”谢临渊淡声，坐上主位。
寿康宫虽然是谢太后的寝宫，但规矩不能废，谢临渊坐主位，谢太后坐在他左手边，稍微靠近玉阶。
谢临渊驾临便到了开宴的时辰。程明姝坐的位置较高，能看到妃嫔们食案上的膳食，皆是满满当当。
但都没有程明姝食案上的菜色多，水晶盏盛着桂花蜜浸雪梨片的玉露金风，松木烟熏鹿脯配琥珀冻的山河同辉，菊花酒混雪蛤羹的月华凝露……
珍馐御馔数不胜数，当然也少不了中秋佳节独有的月饼与秋蟹。
殿角响起编钟清鸣，二十四位素纱舞姬踏着轻盈舞步入内。
品尝美味佳肴的同时自然也少不了妙舞清歌。舞姬抛起水袖，宛若游龙，随着乐声的起伏而舞动。
殿内一派和乐融融的好氛围，宴至一半时，不少妃嫔都停了筷箸，不再用膳。
程明姝注意到对侧空了一个食案，仔细看去是流云宫陈美人的位置。
陈润润上次还差使桃夭偷她的胭脂，中秋宴过了一半就没了身影，又要作什么妖？
能有毒害主母，从庶女翻身为嫡女手段的人，可不会轻易错过吸引陛下注意的每一个机会。
乐声忽然中断，所有人不约而同抬眸，想瞧个究竟。
下一刻乐声调子一转，二十四名舞姬旋转着散开，露出当中的一名女子。
陈润润身着水袖舞衣，广袖翻卷间洒出细碎金箔，如天女下凡时星河飘落人间。
她款摆着腰肢，腰间玉环叮咚作响，比琵琶声还清脆三分。
脚步随着乐声愈发急促，满殿妃嫔皆屏住呼吸，只见她足尖轻点，如飞燕掠水靠近上首主位。
舞至翩若惊鸿处，她忽地折腰仰面，玉颈悬在陛下的食案边缘，口中衔着一支黄菊，乐声也戛然而止。
一曲舞罢，众人窃窃私语，聚焦的便是刚刚献舞的陈美人。
怀芷瑶重新敷了胭脂水粉，发髻的样式也换了，垂马髻堪堪遮住左脸的巴掌印。
她亲睹陈润润的惊鸿舞姿，心底颇不是滋味。
若非陈润润迫害，薛宁又怎么会断腿骨折？
如今在大殿上献艺的就该是她。
她们的情谊也不会有裂痕，自己也不会孤身一人。
上首，陈润润维持着折腰衔花的姿势，这个动作极为考验柔韧度，维持久了，腰肢快要折断般僵硬疼痛。
但陛下没有接过她的花，她便不能直起腰身。
这是她夺宠的机会。
终于，谢临渊抬手取下陈润润朱唇咬住的花枝，看着枝干上沾染的胭脂，拊掌说：“陈美人好舞技。”
陈润润旋身跪地，娇柔说着：“妾给陛下献丑了，今日乃中秋佳节，妾惟愿陛下万事如意。”
谢太后也止不住地颔首，被她的舞技所惊艳，“陈美人祝贺的方式倒是别出心裁。”
陈润润笑得喜不自抑，就连太后都如此夸赞，今晚侍寝的机会非她不可。
谢临渊捻着那花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转而看向右下首的明姝，“贵妃，你和福福一同过来。”
程明姝忽地被点名，放下手中杯盏，回身从乳母怀里接过福福，才朝着谢临渊的方向移去。
“朕觉得这花开得不错，福福应是喜欢的，便唤你和福福赏玩。”说着谢临渊竟将那枝花赏给了福福。
“臣妾替福福谢过陛下。”程明姝嫣然一笑。
谢临渊对高盛康吩咐：“再搬个椅子，给贵妃赐座。”
他想得很简单，中秋节庆，左手边坐着母后，右手边坐着明姝和自己的孩子，可不就是一家团圆吗？
待圈椅搬来，程明姝抱着福福大大方方地坐下，能与帝王同坐一席，可是无上的宠爱。
而那朵花则被程明姝拿在手里，像拨浪鼓似的，逗弄福福。
陈润润看得牙痒，咬唇时唇上的胭脂都被吃掉些许。
那花能不好看吗？可是她在御花园精心挑选的，现在全都给了姝贵妃做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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