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枳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凶狠。
这让张危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殿……殿下。”
张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火,但同时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默默嘀咕着:
你冲我发疯有什么用呢?
这宫里还是人皇说了算,你不想让他死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乖乖把人双手奉上?
张危心里有些鄙夷,但嘴上却没说出来。
不过,魏枳是何等精明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张危的不满。
事实上,从他失势那一刻开始,他明显能感觉身边人对他的态度差了很多。
就算是张危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侍从,也明显不如从前伺候的尽心。
以前他在广阳殿说一不二,从没有谁敢当面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魏枳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有失败的一天,可当这天真的到来之际,心里说没有落差那是不可能的。
他看破不说破。
“没用的东西,下去!”
张危乖乖退下,房间里只剩下魏枳自己。
守着一个人的空房,魏枳陷入孤寂之中。
他在这个时候无端端会想起林憬,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少了林憬的自说自话,显得格外冷清。
他的目光落在同样空荡荡的床上,想起林憬曾在这里说过,无论自己日后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他都愿意与自己共同进退。
可现在,这也成了虚妄。
都怪这笨蛋沉不住气!自己可从没驱赶过他,明明是他自作主张要搬走的!现在落得个无法收场的地步,任谁也救不了他!
魏枳直到现在也没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只是一味怪罪林憬糊涂,责怪老天无眼,让自己跌了一跤。
这次失败虽不至于身死,但却让他受尽了一番折辱。
魏枳在房间里思索了半天,试图在这场必败的死局中突出重围。
可思来想去,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逃”。
正如自己所想,自己的不臣之心已经被魏渊明察觉,就算魏渊明今天不杀他,往后肯定也会杀他的。
与其窝窝囊囊在这里等死,不如设法离开蕞都,自谋出路。
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可三界之大,却并非都是他魏渊明的势力。
魔界、内海、仙界……都可以去。
哪怕……还有雪中岱那里。
雪中岱如今拥兵自重,就算是人皇也要忌惮几分,这也是他们不敢轻易动他们母子的原因。
魏渊明会因为自己的魔界血统而忌惮自己,但雪中岱却不止一次透露过,希望自己能够作为雪氏的继承人,将雪氏的军权继承过来。
魏枳想到这一点,心中那种郁闷稍微松散了一些。
也对,自己原不该把事情想得太坏,天塌下来,还有母族的势力帮他顶着,他不该这么早就放弃自己。
所谓时不我待,先下手为强。
他越想越觉得,应该趁魏渊明没完全动手之前,逃到雪中岱身边去。
他主意已定,可怎么从这深宫中逃出去,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现在要逃,当然越没人知道越好。
而且,最要紧的是,他还得带上林憬那个蠢货。
要是不救他,林憬一定会被挖灵根挖死。
尽管他不愿意接受和林憬的婚事,可也不愿看着林憬去死。
于他而言,林憬虽然没什么用,但却是这世上最与他命运相关,同病相怜之人。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肯不计较名誉地位,只愿意对他好的,那想来也只有林憬。
魏枳打定主意,很快就制定了逃跑规划。
随后,他就开始了自己的独角戏——他装模作样地写了一封信给魏渊明,说希望能亲自去国师府接林憬回来。
他在信中语气委婉,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信中不仅诚恳地道歉,说自己不该抗旨不尊,不认可这门婚事,他还在信中明确表示,自己离不开林憬,如果魏渊明不允许他接林憬回来,那哪怕是让自己去看林憬一眼也行。
他的言辞太过诚恳,并且还大张旗鼓地在广阳殿中罚跪自残,说一日见不到林憬,就一日不肯起来。
此举传到魏渊明的耳朵里,就算是再老狐狸的人精也有点儿怀疑,对方究竟是真的被自己制服了?还是要给他炸烟雾弹?
“他说他想林憬想得发疯,这事你信吗?”
魏渊明问蔺貂寺。
蔺貂寺才不信呢,但他不好意思直说,他只是扯扯唇角,回答道:“想来……有几分真吧。”
魏渊明为难人,锲而不舍地追问:“几分真是几分?”
蔺貂寺表情难以用语言描述:“十之二三。”
“十之二三?”
“嗯……要么就十之一二,反正超不过三分。”
这回答跟魏渊明想得一个样。
他哼了一声,慢慢吐槽了一句:“我猜也是。”
“不过,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捣什么鬼。”
魏渊明眼睛转来转去,没安一点好心。
“你去广阳殿回话,就说我同意他去见一见林憬,但前提是,必须有羽林卫跟随。”
“林憬现在可是七灵根的容器,万万出不得差错,一定让羽林卫盯紧些,别让魏枳给他搞死了。”
“是。”
有了魏渊明的许可,魏枳演的这场闹剧终于可以收尾。
魏枳在次日晚上,就得到了前去探望林憬的资格,这次见面十分顺利,虽然林憬还是被关在笼子里,也不太想跟魏枳说话,但这不妨碍魏枳哭坟似地在人家国师府嚎了好几声。
嚎完之后,戏瘾大发的魏枳抹着几滴狗眼泪,哽咽着问带头的羽林卫首领,可否再跟他多说几句话,或者下次再来见见他也行。
那侍卫首领跟张危家沾亲带故,也是姓张的,且平时跟张危常有往来,他倒是从没听张危说过,这魏枳居然对这个金盏奴这样“痴情”!
张首领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如实把魏枳的诉求转告给了魏渊明。
魏渊明被魏枳的所作所为弄得摸不着头脑,然,出于好奇,他三番四次地应允了魏枳的诉求。
而魏枳就坡下驴,不仅天天去对林憬嘘寒问暖,主动给他带了不少补品,甚至还主动提出,要陪他出门走走。
起初,大部分人认为魏枳是在作秀,可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魏枳别有用心的“讨好”,羽林卫们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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