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雷的指尖悬在纱布上，没有立即回答。他注视着颜桎足踝上蜿蜒的血痕，残翼在烛光下投下摇曳的阴影。
“因为……”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陛下美貌，下仆看晃了眼。”
颜桎忽然掩唇轻笑，赤足在他膝头轻轻一蹬：“油嘴滑舌。”她慵懒地摆摆手，“包扎完就退下吧。”
迦雷沉默地系好最后一个结，将药箱轻轻合上。起身时，他的残翼擦过床柱，落下几片细碎的绒羽。颜桎支着额角，看着那些羽毛在烛光中缓缓飘落，直到殿门轻轻合上的声响传来。
颜桎看着迦雷退出寝殿，待殿门完全合上后，立即掀开锦被躺了进去。她整个人缩进被窝里，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痛死我了！”被窝里传来她压抑的痛呼声。
般般忍俊不禁：“自虐式攻略？真有你的。”
"这叫计谋……苦肉计。”颜桎咬着牙回应，“伊莎黛尔和翼灵族的血仇，靠正常手段根本无解，只能先攻心了。”
般般沉默片刻：“系统提示：任务进度0%，男配爱意值负无穷大。”
颜桎轻哼一声：“小问题，有难度才有进步，我心里有数，放心放心。”
……
迦雷悄无声息地穿过长廊，确认四下无人后，转身隐入后花园的暗影中。树丛深处，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听说你已经接近女皇了？”斗篷下传来低语，隐约可见一双泛着幽光的绿瞳。
迦雷沉默地点了点头，残翼在阳光下微微颤动。
“比预想的顺利。”那人从斗篷下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尖夹着两个小巧的瓷瓶，“迷药，她不会察觉到。”冰凉的瓷瓶落入迦雷掌心，“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清风拂过，斗篷翻飞间，那人已消失在树影深处。迦雷握紧瓷瓶，指节泛白。
迦雷沿着宫墙快步前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转过拐角时，忽然听到几名侍卫躲在廊柱后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前几天女皇陛下在广场上惩戒翼灵族囚徒的事。”一个侍卫压低声音道。
迦雷的脚步猛地顿住，残翼在背后不自觉地绷紧。他下意识往阴影里退了半步。
“可不是，当场就打伤了三个，后来全关进浮空囚牢了。”另一个侍卫接话，声音里带着唏嘘，“就是皇都上空那些陨铁打造的笼子，专门关押被剪去羽翼的……”
迦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第三个侍卫突然压低声音：“我表兄在囚牢当值，说那天的惩戒根本是装样子。女皇的魔法连他们的衣角都没碰到。”
空气突然静止了一瞬。
“更奇怪的是，”那侍卫继续道，“囚牢里的翼灵族人都被好吃好喝供着，还有御医定期看诊。听说是当年自愿献出羽翼制造永昼的功臣……”
“什么！”先前那个侍卫突然拔高声音，又慌忙压低，“陛下明明对外族人暴虐无道，怎么会这样？”
“嘘——我也是听当值的兄弟说的……私下我们说说就行，可别宣扬，陛下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迦雷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袖中的瓷瓶随着他颤抖的手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残翼在阳光下剧烈震颤，投下支离破碎的阴影。
迦雷心事重重地回到寝殿，推开沉重的橡木门，殿内银烛台上的魔法水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颜桎坐在黑曜石打造的轮椅上，正在批阅贵族们送来的羊皮卷轴。她的羽毛笔蘸着深紫色的墨水，在卷轴上留下优雅而锋利的字迹。
侍女们恭敬地站在大理石柱旁，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迦雷的靴子踩在绣着星辰图案的波斯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轮椅上的女皇专注地审阅着文件，银色的长发垂落在绣有古老符文的披肩上，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归来。
只有壁炉中的火焰突然跳动了一下，映照出颜桎略显苍白的侧脸。
迦雷静立在门边的阴影处，目光落在颜桎批阅卷轴的侧影上。她手中的羽毛笔突然停顿，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小片紫色墨迹。
“站在那里做什么？”颜桎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比月光石还要清冷，“过来。”
迦雷的残翼轻轻一颤。此刻的女皇端坐在轮椅上，神情淡漠，与先前醉酒时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缓步上前，单膝跪在轮椅旁，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正在批阅的羊皮卷轴——那正是关于翼灵族囚徒待遇的奏章。
“咳、咳咳……”颜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握着羽毛笔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迦雷下意识伸手想要搀扶，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绣着银线咒纹的披肩时猛然停住。
女皇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怎么？连扶我一下都不行了？”
昏暗的光线透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迦雷眉头微蹙——她不是只有脚上的伤吗？为何突然虚弱至此？他注意到她批阅奏章的手在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呼吸都比平日急促几分。
颜桎强压下喉间的咳意，指尖攥紧了轮椅扶手：“去请教皇过来。”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侍女立即屈膝行礼：“遵命，陛下。”转身时裙摆划过一道弧线，快步退出殿外。
女皇这才转向迦雷，苍白的面容在月光石映照下近乎透明：“你也退下。”她抬手轻挥，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银色咒印，“这几日若无朕的召令，不得入殿。”
迦雷单膝跪地，残翼在背后微微收拢：“遵命。”起身时目光扫过她泛青的指尖，终究沉默地退出寝殿。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合上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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