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王城深处。
曹丕的临华宫最内殿,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终于停歇,殿内只余他粗重的喘息声,与周遭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曹丕缓缓抬眼,目光落在身前的菱花铜镜上。
镜中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鬓边已染霜华,往日里帝王的英气与锋芒荡然无存,只剩一身挥之不去的憔悴与倦怠。
唯独一双眼,依旧保持着刀锋般的凌厉。
他嘴角不甘的抽了抽。
“朱建平曾言,孤能活过八十岁,现在孤……孤才二十七岁,二十七岁啊……怎老成这般模样……”
曹丕努力的让自己喘匀了气。
伸手在药罐里抓了一大把五石散,囫囵的塞进口中,一顿咀嚼,又饮下了一大口水。
药渣粘在口边,看起来有些邋遢,但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头。
“仲达归程可有消息?”
“大都督不得南下凉州,正快马加鞭,借道并州赶回,预计七日后可赶回许都。”
“哦……”
曹丕点点头,他现在心力交瘁,病痛交加,只希望司马懿能速速归来。
可现在司马懿不在,又能仰仗谁呢?
“叫彭先生来此。”
“是!”
侍从退下,不多时,彭羕被领进殿中。
而当彭羕进入到临华宫的时候,看到的曹丕又是一副从容自若,颇有威仪的王者气度。
“魏王,何事招在下?”
“彭先生,来……”曹丕屏退众侍,招呼彭羕来到自己的跟前。
“孤欲问一事,汝但说肺腑之言,无需避忌。纵有异同之见,孤亦容之,不罪于汝身。”
“魏王但问无妨,臣必知无不言。”
“好!”
曹丕深沉点点头:“那孤问你,孤之诸子,谁更出众?”
彭羕略一沉吟,当即抱拳道:“魏王诸子,皆有龙嗣之姿,然论出众者,臣以为非长公子叡莫属。”
彭羕所言非虚,曹睿在曹丕诸子中,确实是最出众的一个。
这是人所共知之事。
可曹丕乍一听见“长公子睿”这四个字,心头顿时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急欲发作,终究还是咬咬牙,强行将这火气按捺了下去。
但他的齿间还是冷冷的崩出了三个字:
“除了他!”
彭羕一怔,似不解曹丕之意。
其实心中已有猜测,曹植与甄宓之隐秘传言,或许为真。
魏王又为何有此一问?
彭羕很聪明,他从桌案药罐中微微散落出的五石散,似乎寻发现了端倪。
魏王莫非……时日无多?
故欲寻一子嗣为嗣,继承曹魏大业?
看来,大魏国祚休矣。
在彭羕看来,他之所以辅佐曹丕,就是希望曹丕能够承太祖余威,扫平南方、一统天下,成就超越前人的帝王霸业。
自己也成为青史留名的开国元勋。
可他若死,他的子嗣尚幼,又如何能撑得起这偌大家业?
只能靠身边信任的臣子了。
可自己,会是最被信任的那一个么?
思及此,彭羕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他放低声音,探声回道:“当属二公子曹协。”
此时长公子曹睿年仅十岁,二公子曹协年仅八岁,三公子曹蕤只有五岁,还有一子尚在襁褓。
曹蕤年幼,看不出太多优劣端倪。
除了曹睿,可不就是曹协最为出色?
可曹睿都撑不起来的家业,曹协就能撑得起来么?
“孤若让公于孤异世后辅佐于他,公可会尽力?”
闻听此言,彭羕赶忙下跪,紧张回道:“魏王年轻力富,何言此托孤之事?”
曹丕凄然一笑:“不瞒先生,孤连日咳疾不止,唯有五石散能稍缓痛楚,可这毒物入体,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彭羕心道:果然如此。
但他知道,如果一旦这时候接下来,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曹丕此言虽似托孤。
但真正的托孤,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魏王春秋鼎盛,不过二十七载,昔日丞相创业之时,年岁犹长于魏王。今虽圣体偶有欠安,只需静心调养,定能安康如初,何谈‘异世’之语?
臣尝听闻,神医曾言,只要有大喜之事,可冲散沉疴、调和气血,令身体日渐康愈。”
曹丕无奈摇头,沉声道:“今五路大军皆败,南汉之师呈鲸吞之势,大魏基业尚且难保,孤连日夙兴夜寐、焦心焚虑。眼见疆土日蹙、将士折损,宵梦尽是烽火狼烟,何来喜事可言?”
彭羕并未在子嗣托孤之事上纠缠,转而悄然移开话题:“魏王,今五路皆败,非国策之失,实因各地守将未真遵‘引胡抗南’之略。
彼等皆自作主张,仅视胡兵为偏师辅助,徒令其掠阵策应,却未予实权、不分兵符,更未纳其骑射之长、融其部众于大军。如此既弃其锐,又失其心,胡兵虽勇,终难发力,反成散沙之态,如何能挡南汉精锐?”
曹丕回忆朝堂诸臣所言,不禁叹道:“卿之言不错,然他们都担心胡兵野性难驯,若授之以权、分以兵符,恐养虎为患,一旦反噬,祸乱更烈于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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