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显示你最后接触过生理盐水。”李晨曦用脚尖压住想要飘走的记录纸，看见赵护士的瞳孔在手机冷光里缩成针尖，“手术室恒温22度，为什么这批药品出库记录显示储存在18度冷库？”
赵护士突然抓住他的腕骨，美甲上的碎钻在黑暗中划出幽蓝的轨迹：“他们给我女儿换了VIP病房......李医生，那些盐水瓶......”她的哽咽被楼下突然响起的平车轮碾碎，喉结在颈侧投下摇晃的阴影，“我什么都不知道！”
感应门开启的绿光从走廊漏进来时，赵护士已经挣开束缚。
她撞翻的器械车上滚落几支玻璃药瓶，李晨曦抬手接住的瞬间，瓶身标签上“甘露醇”三个字突然泛起诡异的荧光。
等追到走廊尽头，只看见电梯楼层数字正在跳向地下三层——那是连院感科都很少涉足的废弃仓库。
次日清晨的谈话室，王律师用钢笔尖敲了敲录音设备。
中央空调出风口垂下的红色布条像凝固的血丝，在李晨曦眼前晃出十七种不同频率的波纹。
“根据手术录像，你在二尖瓣修补时比常规多用了两针。”王律师推过来一叠心脏解剖图，碳素笔在某个区域画出血红的圆圈，“这个位置多出的缝线，是否造成了冠状动脉回旋支压迫？”
李晨曦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桌面划着心脏切口弧度，突然发现檀木纹路与患者的心肌纹理惊人相似。
他盯着对方领带上医院logo的暗纹：“如果看过完整版监控，你会注意到刘医生递器械时碰歪了无影灯。”
“我们更倾向于相信委员会专家的判断。”王律师突然调转手机屏幕，患者家属在采访中痛哭的画面被按下暂停键，“李医生是否经常服用艾司唑仑片？”
白炽灯管在桌面积水般的光斑突然扭曲成手术灯的形状。
李晨曦想起那晚更衣柜里的U盘，边缘同样沾着抗焦虑药特有的淡蓝色糖衣。
他后仰时椅背撞上墙面，震落了谈话记录本里夹着的CT片——属于某个右肺中叶有阴影的住院医。
“心率98次/分，瞳孔直径5.2毫米。”王律师的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这些体征出现在被问询的医生身上，通常意味着......”
刺耳的广播突然炸响在整个楼层：“抢救室CPR小组速到3号楼连廊！重复，3号楼连廊急需支援！”
李晨曦撞开椅子时带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问询记录上漫出心肌梗塞的图形。
他冲出门的瞬间，王律师手机里传来张院长的语音：“别让他接触患者......”
连廊的防滑地砖上洒着晨光，平车卡在自动门中间剧烈摇晃。
李晨曦看到担架上老人紫绀的面容时，左眼突然涌进冰川融水般的冷流。
视网膜上血管网络如3D建模般展开，他清晰看见粘稠的血栓卡在肺动脉分叉处，像团正在融化的黑曜石。
“准备rt - PA溶栓！”他扯过路过护士的抢救车，指尖已经摸到50ml注射器。
当发现没人响应时，才想起自己的胸牌早被收走。
监护仪上的室颤波形在透视视野里泛着死气沉沉的灰，他直接撕开患者衬衫，除颤仪电极板在掌心烫出焦糊味。
“停职医生禁止操作！”赶来的急诊主任伸手阻拦，却被李晨曦用膝盖顶开抢救车抽屉。
三支阿托品注射液突然在他视野里泛着诡异的桃红色，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旁边泛着正常橙光的肾上腺素。
除颤器放电的瞬间，他右眼看到现实中的患者躯体弹起，左眼的透视视野里，那些顽固的血栓正在分崩离析。
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在脑神经里融合成灼热的刺痛，却让他精准捕捉到了肺动脉重新开放的血流声。
当心电监护恢复窦性心律时，李晨曦的白大褂领口正滴滴答答淌着冰袋融化的水。
他抹掉眼前的生理性泪水，看见围观人群中的刘医生正在后退，胸前的钢笔帽泛着和问题药品相同的荧光绿。
暮色爬上住院部玻璃幕墙时，李晨曦站在档案室防火门前。
他转动着从器械科顺来的紫外线手电，光束扫过门禁系统时，照出按键上四个带着皮脂反光的数字——正是王建国死亡当天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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