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丁字巷，刘家小院。
万籁俱寂时。
主屋内的刘二柱意识朦胧中，感受到身下的木板子咯吱作响，他眼睛都没睁开，巴掌啪地一下拍在旁边人的身上：“大半夜不睡觉，你搁这儿烙饼子呢。”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孙翠香翻过身，一巴掌拍在她男人的脸上，“进屋那阵我瞧见童三推个车出去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你这个臭婆娘干啥呀！”刘二柱被她这一巴掌打的整个人都清醒了，“人家干啥去了和你有啥关系？”
说着踹了她屁股一脚，“不爱睡就滚下去，打扰老子睡觉！”
孙翠香也被他踹得来了火气，“你整天除了吃和睡还知道干啥！咱家都快断顿了！那粮铺米价都快上天了，咱一家迟早都得饿死！”
“童三在那酒楼做伙计，大晚上不睡觉偷偷摸摸跑出去，肯定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说着，猛然起身，披头散发地坐了起来，“不行！我得去瞧瞧！”
刘二柱每日都能听到他婆娘的神神叨叨的，耳朵都快磨出茧来了。
他不悦地掏了掏耳朵，大声道，“那县老爷把城封了我能做啥？别整天唠叨个没完，烦人！”
“再说了，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啥，闲的！”说罢，一挥手，就要翻身睡觉。
孙翠香见他如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我这么操心费力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老刘家！”
“呵。”刘二柱冷笑一声，不明白他整日盯着别人家的事和他们家有啥关系。
孙翠香见他不明白她的用意，气得不行，“人小童比你还小一辈呢，他家天天吃大米饭，馋的你孙都哭了好几回，也不见你这个做爷爷的有啥反应，窝囊废！啐！一家的窝囊废！”
刘二柱面上挂不住，黑着脸推开这娘们，“你整日里惦记童家有啥用？童三那活计是因为他大伯，你说老子是窝囊废，谁让童家有门好亲戚，你孙家有吗？都是三代贫农，好意思瞧不起我老刘家？”
说罢，刘二柱一掀被子，起身就要往屋外走，离开前还丢下一句，“你要是真不想在这家待，迟早滚回你们孙家！”
孙翠香气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冲上去就要撕挠他一顿。
刘家老俩口打架的动静，瞬间将东厢的儿子一家惊醒了。
儿媳不情不愿地推了身旁睡得雷打不动的刘大锁几下，终于把人推醒，让他出去拉架，她则抱着正在哭的孩子，站在房门口冷眼旁观着这一场闹剧。
就在刘家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时，对门的童三终于推着车回来了。
车轱辘滚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刘二柱听到动静下意识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在家里闹可以，但若是闹得被街坊四邻都知晓了，那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孙翠香可不打算放过他，趁着这么个功夫，一爪子挠在刘二柱的脸上，疼得刘二柱嗷嗷直叫，把刘家人吓得不轻。
可能是这一声惨叫叫得太过渗人，孙翠香也不敢闹了，一溜烟蹿到了院门旁边。
院子外，推车的人似乎也被这一声吓得不轻，反应过来后，加快速度就要回家。
那头，大夜晚的，刘二柱脸上血刺呼啦的，将刘大锁吓得不轻，赶紧让媳妇回去找药。
刘二柱一抹脸，手上都是血，举起扫把就要往孙翠香那边跑，刘大锁拦都拦不住。
孙翠香见他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吓得腿都软了，下意识打开院门就要逃跑。
结果刚跑了没两步，迎面撞上了童三推着车回来，她眼神闪了闪，刚要回头，迎面飞来一个扫把，砸得她眼冒金星，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闪躲不及的孙翠香被砸得头晕眼花，一屁墩摔倒在地，耳畔尽是儿子儿媳的尖叫，接着后脑勺一疼，便晕死了过去。
推着车避让不及的童三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吓得松开了手，原先因为他使劲儿的缘故，还能保持平衡的独轮车被孙翠香这么一砸，彻底失去了平衡，连人带车翻到在地，发出一声巨响，惊动了附近不少的邻居。
目睹了全程的刘家人，看着地上的人和车，也不知道该说这是人撞车还是车撞人了。
童三呆立了三秒，赶忙冲过去扶起地上孙翠香，“婶！婶！快醒醒！”
而那边被这场变故吓得没回过神来的刘家人也终于有了反应，冲上来围住了晕倒的孙翠香。
“娘！娘！”刘大锁死命摇晃着地上的孙翠香，试图将人摇醒。
童三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眼尖地瞅见了地上那团黑色的污迹，在月色的照耀下，差点与青石板融为了一体。
他咽了口唾沫，心下突突直跳，“要不……还是把人送医馆吧！”
刘二柱捂着脸刚从院子里走出来，听见这话，当即皱着眉头道，“送啥医馆！”
说着，看向刘大锁，“大锁，把你娘抱进屋，丢脸也该有个份，不像话！”
刘大锁感受着手间的湿润，看了看怀中昏迷不醒的娘，心下一突，又对上一脸不悦的爹，眼中目露挣扎，还是劝道，“爹，要不还是把娘送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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