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大营的火药味尚未散尽，念禾已率轻骑冲出城门。
残月被乌云吞噬，马蹄踏碎城郊的晨霜，她摸了摸箭囊里浸着雄黄膏的羽箭。
方才在药库暗格，她发现了西域人绘制的落日坡爆破图，硝石堆的引线竟连通着青崖谷所有水源。
“快！必须在卯时前阻断引线！”念禾勒转马头，剑锋指向左侧密林。
抄近路需穿过瘴气弥漫的黑风口，随行士兵面露难色，却见她长枪挑起道旁枯藤，藤上凝结的露珠瞬间化为紫烟：“西域人用曼陀罗混瘴气，屏住呼吸跟我冲！”
与此同时，落日坡的矿道内，陆澈的火把照亮石壁上的凿痕。
水滴声越来越响，前方突然出现岔路，右侧通道岩壁上刻着半幅星图。
正是温南枝嫁妆玉佩上的纹路。
他用佩刀敲击石壁，回声空洞处暗藏机关，推开石门竟见满地锈蚀的弩箭，箭尾都绑着双鱼纹信笺。
“是二十年前的斥候密道！”老卒拾起信笺，上面褪色的墨迹写着“水脉入口第三道暗闸”。
陆澈猛地想起温南枝血地图上的朱砂标记，将火把插在石缝间：“传我将令，分两队：一队炸硝石堆，一队跟我去关水闸！”
京城皇宫的钟鼓楼传来四更梆子，昭宁跪在御书房内，玉如意托着半块毒蛇玉佩。
皇帝将密道地图拍在龙案上，烛火映着他袖口未干的血痕，是袖中毒针划破了他的手腕。
“传旨：统领之位暂由念禾接管！”
皇帝拔出龙渊剑割破指尖，将血滴在调兵虎符上，“昭宁，你持朕手谕去西城兵器库，取五千支浸过胆矾的弩箭，速送落日坡！”
黑风口的瘴气越来越浓，念禾的坐骑突然前蹄跪倒。
她翻身落地，发现马腿被淬毒的竹刺扎穿，抬头便见树影间晃着无数灯笼。
西域密宗的苦行僧们手持铜钹，正用曼陀罗粉末混合香火制造迷烟。
“用箭射钹！”念禾张弓搭箭，箭簇穿透铜钹的瞬间，刺耳的共振波驱散了烟雾。
苦行僧们抛出燃烧的佛珠，她却突然拽过身边士兵的盾牌，将佛珠反推回去，火焰在密宗僧人的僧袍上炸开，露出里面绣着的毒蛇图腾。
“撤到山脊！”念禾斩断藤蔓掩护士兵撤退，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笛音。
是昭宁特制的求援哨。她翻身跃上岩石，只见东南方向火把如龙，正是京城运来的弩箭队。
箭囊上系着昭宁的信笺：“胆矾破毒，水闸在矿道北壁！”
此时的矿道北壁，陆澈正用佩刀撬动水闸机关。
暗河的水声在隧道里轰鸣，他摸出温南枝给的蜡丸，里面还有半块暖玉。
那是他们新婚时她亲手雕琢的双鱼佩。
玉温透过掌心传来，他突然听见机关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异响，不是水闸，而是……
“趴下！”陆澈将士兵按进石坑，头顶的石板突然翻落，数十支毒箭擦着头皮飞过。
黄金面具人从暗格里跳出，吹箭筒对准他的后心，却被老卒用身体挡住。
毒箭穿透老兵胸膛的瞬间，陆澈掷出佩刀，刀刃钉入面具人的手腕，吹箭筒滚落时撞开了水闸开关。
“水来了！”士兵们欢呼着后退，暗河的洪流冲垮了硝石堆的引线。
陆澈接住坠落的黄金面具人，撕下他的面纱。
竟是张侍郎府中失踪的乐师！
那人咳出黑血，指着他腰间的暖玉：“温南枝……早就算到了……”
黑风口的山脊上，念禾接住了从矿道冲出的士兵。
她望着落日坡顶腾起的水汽，突然想起母亲教她的星象图。
当水汽与晨光相遇时，正是破敌的最佳时机。
她抽出昭宁送来的胆矾弩箭，箭尖在晨露中闪着蓝光：“全体听令，对准硝石堆上方的岩缝射！”
弩箭穿透晨雾的瞬间，陆澈在矿道内听见了惊天动地的轰鸣。
不是爆炸，而是岩缝坍塌的巨响。
念禾用胆矾箭射穿了支撑硝石堆的岩层，整座山坡的碎石将西域人的火药彻底掩埋。
当第一缕阳光掠过青崖谷时，他看见女儿的轻骑队正沿着坍塌的石坡冲锋，枪尖挑落的黄金面具在晨光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京城的将军府内，温南枝正用银针为皇帝处理腕上的毒伤。
御案上摆着昭宁呈送的密信，信末附着半块双鱼玉佩。
那是从禁军副将尸身上找到的。她望着玉佩背面的星图，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父亲临终时的叮嘱：“西域密宗的毒蛇图腾，与我朝水师的双鱼令符本是同源。”
“陛下，”温南枝将玉佩放在龙案上，“当年曾在西域埋下一批军火，标记正是这双鱼与毒蛇的交缠纹。张侍郎与密宗勾结，不仅想断我粮草，更想窃取前朝宝藏。”
皇帝抚摸着玉佩上的星图，突然想起国库秘档里的记载。
永乐年间，确实有批火器因航道堵塞埋在西域荒漠。
落日坡的硝烟渐渐散去，陆澈踩着碎石迎接念禾的轻骑。
她递过缴获的密宗手札，上面用西域文写着：“待火药引爆，便掘开永乐年的‘龙涎窖’。”
他望着远处沙暴卷起的黄尘，突然明白温南枝血地图上未标完的符号。
那不是水脉，而是前朝火器库的入口。
“传我将令，”陆澈将手札撕成碎片，“留三百人清理战场，其余人随我去西域荒漠！”
念禾张弓射落空中盘旋的秃鹫，箭羽上系着昭宁新送来的信笺：“母妃已请陛下下旨，命西域诸国封锁‘龙涎窖’周边百里。”
黄沙漫卷，陆澈率军踏入西域荒漠。
烈日炙烤下，沙砾泛着刺目白光，士兵们嘴唇干裂，却无人敢多饮一口水囊里的存水。
陆澈握紧腰间的双鱼暖玉，玉上沁凉的温度与滚烫的风沙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温南枝的目光穿透千里，默默守护着他。
“将军，前方发现驼队脚印！”斥候翻身下马，膝盖跪地时扬起一片黄尘。
陆澈举目远眺，干涸的河床蜿蜒如巨蟒，脚印沿着河道延伸向西北。
那里正是星图所指的“龙涎窖”方位。
他突然勒住缰绳，战马前蹄腾空嘶鸣，扬起的沙尘中，几具风干的尸体横陈在路旁，胸口都插着刻有毒蛇图腾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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