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朝阳镇，凛冽寒风裹挟着房顶掉落的零星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
此时，李家百货铺二楼的窗户上，已然贴上了红艳艳的窗花，在刚刚出现的冬日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喜庆。
“甜甜，别跑那么快！”
周怜雅手里端着调好的浆糊，快步跟在女儿身后。
已经七岁的小甜甜此时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崭新的红棉袄，就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在楼上楼下不停的窜着，跟妈妈一起贴春联。
“……妈妈，我要贴那个小兔子的窗花！”
甜甜踮起脚尖，指着柜子上方那对栩栩如生的剪纸，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好好好，听你的……”
周怜雅望着女儿一脸温柔的将剪纸跟浆糊递过去。
李憨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正在切的腊肠：
“闺女，要不要让你爸来帮你贴更高的地方。”
他憨厚的脸上堆满笑容，眼神中满是幸福。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小甜甜倔强地搬来小板凳，摇摇晃晃站了上去。
周怜雅见状赶紧放下浆糊碗，一手扶住女儿，一手小心的护着她的腰。
“哎哟，我们家小公主长大了，能帮妈妈干活了。”
此时奶奶陈文莲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盘刚刚炸好的麻花。
她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依旧精神矍铄，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那是，我长大了！”
小丫头骄傲的一挺胸脯，旋即伸出小手接过妈妈递来的窗花，小心翼翼地蘸点浆糊唰在了上面。
就在她转身要贴时，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浆糊碗。
“哎呀！”碗应声落地，乳白色的浆糊溅了一地。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甜甜小脸一下变得煞白，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我...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一向小霸王般的她声音细如蚊呐。
毕竟是新年，小孩子都知道在这天不能惹祸。
否则的话，就算再好的父母都会打小屁股。
出乎意料的是，奶奶陈文莲却哈哈一笑，走过来将小丫头拥进怀中安慰道：
“我家宝贝别怕，你又不是故意的。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这是好兆头……”
“真哒？”
原本泪眼婆娑的小甜甜闻言抬头看了看奶奶，仍旧有些怯怯的问道。
“放心吧宝贝，真没事，你爸妈不会打你的。”
看到孙女那委屈的模样，原本在一旁看报纸的李抗战急忙放下手中的报纸，来到孙女旁边安慰了起来。
旋即起身去拿拖把，将地上的浆糊给弄干净：
“甜甜不用怕，你爸小时候打翻过的东西多着呢，爷爷都没打过他……”
见公婆都在安慰女儿，周怜雅松了口气，这才蹲下来摸摸女儿的头：“没事的宝贝，妈妈再调一碗就是了。”
李憨也已经拿着抹布过来清理地面：“咱们家甜甜这是给家里添'财'呢，浆糊落地，财源广进嘛！”
面对一家人的集体安慰，小甜甜这才破涕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奶奶把拿来的麻花塞进甜甜手里：“来，宝贝，先吃点麻花压压惊。”
正当气氛开始重新热闹起来时，门被敲响了。
甜甜立刻飞奔过去开门：
“一定是姑姑们来了！"
果然，
等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可不正是大丫和小丫。
她们两个如今已然长大，平时在县城那边上初中。
之前也是被李母派去会春县城里购买些东西，这才刚刚赶了回来。
此时她们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年货，大丫穿着时髦的红色呢子大衣，小丫则是一身素雅的藏青色大衣，姐妹俩风格迥异却都笑容满面。
“甜甜要不要好吃的？”
大丫微笑着弯腰捏了捏侄女的脸蛋，旋即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看姑姑从县里给你带什么了？”
听到有好吃的，甜甜接过盒子迫不及待地拆开。
“哇！巧克力！”
甜甜抱着那盒巧克力开心不已：“谢谢大姑……”
周怜雅走过来接过姑姑们手中的东西：“你们赶紧进来吧。来甜甜，帮妈妈把姑姑带回来的东西放好。”
“好哒！”
甜甜温顺的点了点头，将巧克力放到一边后，便开始将那些礼物往屋里拿。
小家伙力气不小，众人自然不会担心她拿不动。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李憨正在灶台前忙碌着。
油锅里炸着金黄的藕盒，
旁边的蒸锅冒着白气，里面是奶奶最拿手的八宝饭。
“爸爸，我能尝尝吗？”
甜甜扒着厨房门框，眼巴巴地望着那些美味。
李憨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刚炸好的藕盒，吹了吹：“小心点别烫到。”
小甜甜赶紧张嘴接住，结果烫得小嘴直哈气都不舍得吐出来：“好...好吃！”
“小馋猫。”周怜雅笑着摇头，系上围裙加入准备年夜饭的队伍。
是的！
今年没有年三十，腊月二十九晚上就过年了。
此时大丫和小丫也挽起袖子进厨房来帮忙。
大丫手脚麻利地切着各种凉菜，小丫则在那细心地摆着水果盘。
至于奶奶陈文莲，则是在指导爷爷包饺子。
嗯，说句闲话。
虽然李抗战也曾声称自己厨艺很好，像包饺子这种小事不在话下，但包出来的饺子总是歪歪扭扭的。
“瞧瞧你这饺子包的像样吗？没一个站得直的。”陈文莲看了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李抗战有些不服气：
“……我这叫包的有创意！你看这个像不像小船？这个像不像乌龟？”
甜甜被逗得咯咯直笑，小手也学着包饺子，结果弄得满脸面粉，活像个小花猫。
天色渐暗，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
李家客厅的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红烧鲤鱼，象征着年年有余；四喜丸子，代表一家人团团圆圆；翠绿的炒油菜象征财源广进，还有甜甜最爱的糖醋排骨则代表富裕满足。
“等等，先别动筷子。”
等家人围坐在桌前后，李抗战突然严肃起来。
他起身从柜子里请出祖先牌位放到条几中央，摆上三杯清酒：“过年吃年夜饭，咱们得先拜拜祖宗。”
说完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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