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白雾像一匹浸满水银的绢帛，将整座山谷裹得密不透风。
彭羽的靴尖碾碎半截青铜化的蜥蜴尾，那截断尾竟在雾中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裂纹里渗出青紫色的荧光。
"东南巽位，乙木生煞。"他屈指弹落衣襟上的铜锈，掌纹间流转的银针忽然震颤着指向某处，"这些雾在模仿呼吸频率。"
顾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臂肌肉里。
少女看似慌乱的动作，却恰好让腰间的玄冰佩滑入雾中，玉佩坠地的瞬间，方圆三丈的雾气突然凝结成冰晶簌簌而落。
借着这刹那清明，彭羽瞥见远处山壁上竟嵌着数百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雕着倒悬的曼陀罗。
"是药王谷的往生阵。"他舌尖尝到铁锈味，心口锁链纹路突然灼烫如烙铁。
那些本该静止的棺椁突然齐声嗡鸣，青铜花瓣层层绽开，露出内里蜷缩的灵体残影。
顾瑶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彭哥哥，第三具棺椁的曼陀罗比别的少两片花瓣。"呵出的气息温暖如春，指尖却冷冰冰地点在他后颈要穴。
彭羽喉间发出低笑，染血的衣袖翻卷如鹤翼，九枚金针破空钉入第三具棺椁。
浓雾骤然沸腾如滚粥，万千灵体残灰凝聚成青色旋涡。
彭羽瞳孔深处浮起医家特有的碧色纹路，那些看似混乱的灵力波动在他眼中，竟化作漫天星斗般清晰可辨的经络图谱。
他忽然并指如刀，将一缕雾气劈成两半——被斩断的雾丝里蜷缩着拇指大小的青铜蜘蛛，八只复眼正映出顾瑶苍白的脸。
"找到了。"彭羽唇角溢出的血珠坠入雾中，竟在虚空灼烧出莲花状的金色轨迹。
顾瑶的母蛊突然从他衣领钻出，尾针上的磷火顺着金莲轨迹烧出一条蜿蜒小径。
就在这时，七道墨绿色毒箭撕裂浓雾。
三丈高的千足蜈蚣破土而出，獠牙喷溅的毒液在空中凝成恶蛟形状，所过之处连雾气都腐蚀出焦黑孔洞。
彭羽揽住顾瑶的腰肢凌空倒翻，毒蛟擦着发梢掠过时，他袖中金针已钉入蜈蚣第三对步足关节。
"坎水化离！"顾瑶突然娇叱，玄冰佩爆开的寒气将两人裹成冰茧。
毒液撞上冰面的刹那，彭羽掌心银针骤然泛起血色，竟是借着毒性逆转阴阳，将冰茧化作炽热火球反推回去。
烈焰中千足蜈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青铜甲壳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顾瑶突然闷哼一声。
她手背上溅落的毒液正腐蚀出蛛网状青斑，那些细纹竟与她之前暗中刻在冰佩上的符咒如出一辙。
彭羽瞳孔骤缩，撕开衣襟按在她伤口上，染血的布料触到毒斑竟发出琴弦崩断般的铮鸣。
"别动。"他咬破舌尖在顾瑶掌心画下血符，心口锁链纹路突然伸出青铜丝线，顺着血脉游走进伤口。
顾瑶睫毛轻颤，看着男人低垂的脖颈暴起青筋，突然伸手抚上他锁骨处浮现的曼陀罗印记。
百米外的山壁轰然坍塌，露出隐藏在青铜棺阵后的溶洞。
洞中传来锁链拖拽声，与彭羽心口纹路的共鸣震得满地毒液逆流成珠。
在那些悬浮的毒珠映照下，岩缝中一株双生并蒂莲正在缓缓绽放——赤红的那朵浸满剧毒，雪白的那朵却散发着清心净魄的异香。
青紫色毒斑在顾瑶手背蜿蜒的刹那，彭羽的瞳孔已经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染血的衣袖拂过岩缝，七种不同形态的毒草被银针齐根切断，草茎断裂处竟渗出与顾瑶毒斑同色的汁液。
"赤练蛇涎、腐心兰、还有这个..."他指尖捻起半片青铜化的蜘蛛蜕壳，突然将染毒的银针扎进自己腕脉。
顾瑶的惊呼声中，针尾震颤着析出三色毒雾，与空中悬浮的毒珠产生奇异的共鸣。
彭羽的指节在虚空中划出残影，沾染毒血的草药竟自行悬浮成北斗七星阵。
他咬破的舌尖喷出血雾，每一滴血珠都精准落在一株毒草上，霎时腾起的青烟在半空凝成半透明药鼎。
顾瑶怔怔看着男人修长手指穿花蝴蝶般探入毒雾，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的指尖每弹动一次，就有细若发丝的灵力丝线将药材淬炼成晶粉。
"青冥炼药术？"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尾音带着轻颤。
彭羽额角冷汗坠入毒雾的瞬间，那尊虚幻药鼎突然倒转，赤红并蒂莲的花汁与雪白莲蕊同时落入沸腾的毒血。
空气中炸开万千金色星火，将两人周身三丈照得纤毫毕现——那些星火竟是彭羽周身穴位透出的灵力光斑。
当最后一丝毒雾被药鼎吞噬，彭羽掌中已然托着颗琥珀色的丹丸。
丹药表面天然形成阴阳鱼纹，仔细看去每条纹路都在缓慢游动。
他捏住顾瑶的下颌喂药时，指尖残留的碧色灵力顺着少女唇角滑入咽喉，在她脖颈处映出枝蔓状光纹。
顾瑶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毒蛟形状。
彭羽并指如剑刺穿毒蛟七寸，溃散的毒气被早就布置在四周的银针尽数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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