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裂隙里潮湿的腥气裹着雷鸣般的吼声，彭羽指节上的血珠在震荡中簌簌滚落。
顾瑶的指尖嵌进他腕间经络，星月佩坠在两人相握处荡出细碎银芒。
"是龙吟。"彭羽喉结滚动着吞咽腥甜，神识化作万千金丝探入岩壁，"但混着黄泉浊气。"
九盏血灯笼在他们头顶三丈处凝滞，灯芯里七分相似的面容突然齐齐睁眼。
顾瑶腕间霜花印记骤然发烫，那些面容的嘴角竟同时扯出与她如出一辙的讥诮弧度。
"别对视！"彭羽的玄色衣袖翻卷如云，神农鼎碎片在掌心拼成半轮青光。
当啷一声金玉相击，顾瑶袖中飞出十二枚冰魄针，精准刺入每盏灯笼的魂火命门。
血灯笼发出婴啼般的尖啸，岩层裂缝中突然涌出墨色潮水。
彭羽瞳孔骤缩——那不是水，是千万条缠绕着怨魂的锁链。
他反手将顾瑶推至身后，金丹碎片在气海炸开璀璨金芒。
"抱元守一！"男人染血的指尖在她眉心画出繁复道纹，十二重护体罡气层层绽放。
锁链撞击在罡气罩上的瞬间，顾瑶看清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半截白骨手掌，掌纹赫然是彭氏一族的族徽。
彭羽突然笑了。
他笑得胸腔震动，嘴角金血滴在锁链上燃起青焰："原来诸位先祖，都成了守墓的伥鬼。"青光暴涨的神农鼎碎片突然倒转，鼎中喷出的不是药香，而是粘稠如实质的罪业黑雾。
锁链在白骨尖啸中节节崩碎，彭羽拽着顾瑶坠向更深的地脉。
顾瑶在失重中仰头，看见血灯笼里的面容正疯狂啃咬自己的魂魄，而那些被黑雾腐蚀的白骨手掌，正在岩壁上抓挠出带血的卦象。
"坎位，震三。"彭羽突然在她耳畔低语，温热气息裹着血腥味，"瑶儿，该用那招了。"
顾瑶的霜花剑锵然出鞘时，九盏血灯笼恰好结成九宫杀阵。
剑锋挑起的不是冰雪，而是彭羽喷洒在半空的金色血雾。
血珠与剑气相撞的刹那，竟化作漫天带着药香的琉璃火。
"彭氏秘传·琉璃净火？"顾瑶旋身斩碎扑面而来的锁链，"你不是说..."
"骗他们的。"彭羽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翡翠色，指尖金针引着琉璃火窜入血灯笼，"毕竟..."他忽然贴近她汗湿的后颈，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私语："真正的秘术，要用仇敌魂火做灯油啊。"
第一盏血灯笼炸开时，整个地脉都在震颤。
彭羽闷哼着咽回喉头鲜血，金丹裂痕已蔓延到心脉。
顾瑶突然反手扣住他命门穴，太阴灵力裹着星辉灌入他破碎的气海。
"你早算准了？"她剑势不停，声音却发颤。
男人低笑的声音混在魂火爆裂声中："若我说...从你袖中冰魄针颤动那刻就开始推演了呢？"
地脉裂隙深处传来金属刮擦的嘶鸣，九盏血灯笼炸开的残焰还未消散，整片岩层突然泛起诡异的青铜色。
彭羽后撤半步踩碎一块龟甲状岩石，瞳孔里倒映出虚空裂开的蛛网状纹路。
"退！"他揽住顾瑶腰身急退三十丈，神农鼎碎片在身后结成青色光幕。
几乎同时，裂开的虚空里探出覆盖着青铜鳞片的巨爪，爪尖流淌的赤色雷光将整片空间照得如同炼狱。
顾瑶的霜花剑在雷光中嗡鸣震颤："不是龙..."
"是囚牛。"彭羽的金针在指间凝成北斗阵型，看着巨爪后缓缓显形的庞然身躯——龙首牛身的怪物每片鳞甲都刻满上古禁制，猩红竖瞳里旋转着二十八星宿图案，"但被罪业浸透了。"
话音未落，囚牛仰首发出撼动天地的咆哮。
声波凝成实质的金色波纹横扫而来，所过之处空间如琉璃般片片碎裂。
彭羽猛地扯开衣襟，心口浮现的朱砂咒印骤然发亮，竟将声波尽数吸入体内。
"你疯了！"顾瑶看着他皮肤下凸起的经脉，太阴灵力不要命地灌入他心脉。
彭羽却低笑着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沫，将金针插入自己天突穴："医者...最擅以毒攻毒..."
"吼——"
第二声咆哮接踵而至。
这次声波化作万千金色箭矢，每支箭尾都缠绕着黑色因果线。
顾瑶旋身舞出冰霜剑幕，却发现箭矢穿透冰墙后竟直指两人前世今生的因果命数。
彭羽突然咬破舌尖，喷出的精血在空中凝成血色太极。
阴阳双鱼转动间，那些因果箭矢突然调转方向，反而刺入囚牛自身的星宿竖瞳。
"咳...没想到吧？"他单膝跪地，右手金针已经没入气海三寸，"你窥探的...可是医仙一脉的因果..."
囚牛发出痛苦的嘶吼，十丈长的龙尾横扫而来，尾鳞上浮现的竟是彭氏灭族那夜的景象。
顾瑶的霜花剑突然脱手飞出，剑身映出她瞳孔深处翻涌的紫芒："它要毁你道心！"
彭羽却在这时笑了。
他染血的手掌按在顾瑶后颈，翡翠色瞳孔亮得妖异："瑶儿，还记得我们初见时那场赌约吗？"说话间神农鼎碎片突然炸开，化作三百六十道青光没入囚牛鳞片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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