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墩对自己妈这种自扫门前雪的态度和落后的观念很不满意。
但是，他依然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三叔家的二蛋子前些日子得麻疹死了，当时你不是骂老天爷不开眼吗？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命。现在老天爷没开眼，但是国家看到咱们老百姓的艰难了。送来了医疗队救咱们。这会儿人家需要帮忙了，咱们怎么能这么自私不管呢？”
谁料石婶子，张口就“啐”了儿子一口：“呸！你少在这儿唱高调！你心里想什么，我这个当娘的能不清楚？”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赵敦跟前，手指头几乎戳到他脸上：“你是不是看上那几个新来的小狐狸精了？魂都让人给勾走了？”
赵敦气得脸都红了：“妈！你怎么一看见年轻姑娘就骂人家狐狸精？”
石婶子瞧了一眼像是木头一样的儿媳妇，煽风点火道：“秋芬！你听见没？你男人夸别的女人年轻漂亮呢！”
秋芬不敢吭声。
婆婆厉害，她哪里敢招惹？
这会儿她是骂儿子，待会儿气一消，就又是“肝啊”、“肉啊”的疼起来了。
赵敦深吸一口气：“你总不能因为我大哥跟知青大嫂去了城里，就觉得所有年轻姑娘都是想勾走你儿子的狐狸精。”
石婶子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扫帚，横在院门前：“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撞死在这门墩上！”
赵墩一阵无语。
他干脆也不跟自己的母亲废话了，一转身又回了屋里。
石婶子达到了目的，得意的哼了一声，这才继续扫院子。
早饭后，周玲在院子里摆开了桌子准备给村民们打疫苗，许诺正低头整理登记表，忽然听见金悦轻咳了一声。
她抬头一看，差点笑出声来——院子里陆陆续续来了的三十多号人，清一色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几个还特意换了干净衣裳。
“咳...”许诺赶紧用登记簿挡住嘴，肩膀却止不住地抖。
底下的小伙子们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的喊了句：“许大夫，你笑啥呢？”
“没、没什么。”许诺抿嘴笑道，“这样挺好的，咱们这就开始分工。”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地传遍村支部的小院儿：“咱们分三组——第一组排查，跟我挨家挨户检查病人；第二组转运，吕支书带队；第三组消杀，金悦你先教教他们消杀的流程，带他们走几家。等他们适应了工作之后，你就赶紧去小学的救治点准备接患者。”
金悦点点头：“明白了！”
吕凯在人群里高高举起手：“我报名转运组！我力气大！”
许诺看见了吕凯，冲他嫣然一笑：“好，那你就去转运组。不过咱们转运要的可不光是力气，大家得多动脑子动嘴皮子，跟乡亲们解释清楚把患者都送到小学安置。”
“明白，明白。”吕凯连连点头。
吕满仓说道：“小学那边我安排了妇女主任刘春兰和咱们村里的领导在那边接人。”
“可以的。”
“既然是分好组了，那咱们就开始行动吧。”
“等等。”许诺突然想起什么，“大家得先打疫苗。”
她一言，大家瞬间就陷入了安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了。
“哎呀，你们怎么这个样子啊！！”吕满仓看不下去了，“打个疫苗是保护你们的，咋不打？昨天不是都讲清楚了吗？你们一个个怕啥呢？”
吕凯见状说道：“咱们别怕，我儿子的命就是许医生给救回来的。咱们该信她的。如果大家害怕的话，那我先打？”
“真的能行吗？”
“我咋听人说，这疫苗里面其实是病毒啥的……”
许诺知道，有些事情她给这些人解释不清楚。
看着众人犹豫的样子，她做出了个决定，直接撸起自己的袖子说道：“周玲，先给我打！”
周玲点点头：“行，那我就先给你打。”
针头扎进白皙的手臂时，底下响起一片吸气声。
许诺面不改色地按着棉球：“看，什么事都没有。咱们要接触病人，这个必须打。如果你们不信的话，那金悦、周玲、你们都打了吧。”
“好。”两个人都答应了，给对方相互注射了一针。
注射完了之后，许诺微笑地看着大家：“怎么？还怕吗？我们都打了！我们总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
“对，你们怕啥啊？”金悦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道，“这疫苗数量有限，根本不够全村人注射的。咱们是优先给儿童注射的，你们今天能注射疫苗，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这时候，赵敦突然从人群后面挤过来，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肩膀：“给我打！”
“好！”周玲见来了个胆子大的，她很高兴，立刻给他注射了一针。
赵墩一边打，一边扭头对同伴们说：“许大夫一个姑娘家都不怕，咱们怂什么？”
有人小声嘀咕：“敦子，你娘知道不得……”
“闭嘴！”赵敦耳朵尖都红了，“这是救命的事！”
赵墩开了个头，接下来就是吕凯，吕满仓也打了一针。
有了前面的这些例子，小伙子们终于排起了队。
周玲麻利地消毒、注射，金悦在旁边登记。
有个胆小的闭着眼直哆嗦，被同伴们哄笑：“瞧你这点出息！”
这一批人都打完了疫苗之后，许诺才带着大家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许诺带着排查组从村部出来的时候，仍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带孩子来打疫苗。
她感觉很是遗憾。
但，此刻她顾不上操心这档子事，这一部分归周玲管，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先把那些病号给隔离出来。
这一项工作说好做也好做，说不好做也不好做。
这一组的十个人先去打前站统计人数，把有问题的家庭报给她，然后她按照这些人报的名字，一家一家的拜访。
“你们得留下一个人来帮我。”许诺说道，“我对你们村里还不太熟悉，对这里面的人也还不太熟悉，所以，我需要一个向导。”
“我！”那个黑黑瘦瘦牙齿白白的年轻男人立刻举手，“许医生，我陪你去吧。我对这儿都熟悉。”
许诺看着男人，在大脑里飞快过了一遍：“你是……二柱子？”
“对对对！”二柱子咧嘴乐了，“许医生还记得我！那太好了，我给你当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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