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过城墙垛口,把地上的影子缩成一团黑墨。
街面上那几百号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还是没人动。那块写着“今日兑付”的红牌子,在风里晃荡了半个时辰,这会儿也仿佛累了,静止下来。
僵局,是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打破的。
人群最外围,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短褐的瘦小汉子,像只被狗撵到墙角的耗子,磨磨蹭蹭地把身子挪了出来。
他低着头,甚至不敢看那扇洞开的大门。
右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缝里露出半截被汗水浸得发黄的纸角。
那是张存单。
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个圈,旁边用朱砂写着——【壹拾文】。
是一个月前,王二麻子带人拿着棍子,逼着他存进去的。
瘦子每走一步,腿肚子都在打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那里,几个相熟的邻居正缩在巷子口,眼神躲闪,既盼着他去探路,又怕看见他血溅当场。
“呼……呼……”
瘦子喘着粗气,像是脖子上套着绞索。
他挪到了台阶下。
再往前一步,就是金蟾钱庄的地界。
他停住了。
脚底板像是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动。脑子里全是刘掌柜那只血淋淋的耳朵,还有之前那一箱箱运进州牧府的银子。
“这就是个坑……是坑……”
瘦子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身子开始往后缩。
钱不要了。
命要紧。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道黑影罩了下来,挡住了正午的阳光。
瘦子浑身一僵,那条刚迈出去的腿,就那么悬在半空,落不下去了。
盛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他今天没穿飞鱼服,只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直裰,但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煞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要走?”
盛秋的声音不高,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瘦子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想跪下求饶:“爷!我不取了!钱我不要了!我这就滚!这就滚!”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叹息,那些原本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眼神里的光瞬间灭了。
我就说吧,果然是关门打狗。
一只大手,稳稳地托住了瘦子的胳膊肘。
瘦子一愣。
预想中的耳光和棍棒没落下来。
盛秋单手发力,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发软的身子扶正。
“凭证。”
盛秋伸出手,掌心向上。
瘦子哆嗦着,把那张攥成团的纸条递了过去。
盛秋展平纸条,扫了一眼。
壹拾文。一个月。
“没错。”
盛秋把纸条塞回瘦子手里,侧过身,让出通往大堂的路,伸手指向最左边那个空荡荡的柜台。
“去吧。”
“柜上没人排队,不用等。”
瘦子傻了。
他捧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看看盛秋那张冷硬的脸,又看看那个黑洞洞的柜台口。
“真……真能去?”
盛秋没说话,只是再次指了指柜台,顺便帮他拍了拍肩膀上的一块灰尘。
这动作不重。
但在瘦子看来,这就是催命的符。
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他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像是要去赴刑场。
瘦子闭着眼,一步跨上了台阶。
“哒。”
破草鞋踩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整个大堂,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瘦子机械地迈着腿,走到那个柜台前,双手捧着那张存单,高高举过头顶,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爷……取……取钱……”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
柜台后,那名锦衣卫扮成的账房并没有抬头,伸手接过存单,仔细核对印章,然后拿起朱笔,在上面重重画了个勾。
接着,他弯下腰。
“哗啦——”
这一声铜钱撞击的脆响,瞬间击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柜台上的红木托盘里,静静地躺着两堆铜钱。
左边一堆,二十枚,那是他的本金。
右边一堆,也是二十枚,那是……利息。
加起来,四十文。
这笔钱,够买十斤黑面,外加一块带油星的槽头肉。够他那两个饿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娃,熬过这个冬天。
王全友盯着那堆钱,眼珠子像是被胶水黏住了,动弹不得。他伸出手,指尖触到铜钱冰凉、粗糙的边缘,猛地缩了一下,像被烫到了。
不是梦。
是真的。
他哆嗦着把那四十文钱,一枚一枚地抓进掌心。铜钱互相挤压,硌着手心的老茧,生疼,却让人踏实。
抓完了。
手里沉甸甸的。
王全友没急着走。他转过身,看了一眼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盛秋,喉咙里发出两声浑浊的咕噜声。
“官……官爷……”
他举着手里那一捧铜钱,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惊恐与怀疑。
“这……真让走?”
他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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