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迟飘轻轻合上窗,将那片纷扬的洁白隔绝在外。她朝冻得发红的双手呵出一团白气,转身望向病床上的许欢。
多器官衰竭,无法逆转,遵照他本人的意愿,医疗部用了禁药,硬是吊住了这最后一口气。
此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陷在深度昏迷里,靠着冰冷的仪器维系着微弱的生命迹象。
可这一个月来,他的情况竟意外地有了起色,甚至今天,已经能搬到这间宽敞明亮的观察病房。
迟飘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许久未见的轻快。她转过身,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期盼,对许欢笑道:
“还有三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要是恢复的好,还能带大人去放孔明灯。”
许欢没说话,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自己苍白的手。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虚弱,现在的状态好不过是因为回光返照罢了。
毕竟他最近服用的禁药就是以回光返照效果好而出名的。
真正的死亡日期正在临近,掐指一算,预知家告诉他的,估计就是了。
知晓大限将至,许欢心中却异常平静。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凝望窗外雪花一片片飘落,渐渐将窗台也染成素白。
迟飘回过头时,正见黑衣的谋士静静倚在枕边。长卷发松散地垂落肩头,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出神地望向窗外。
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翘着,让他平日锐利的轮廓,此刻竟透出几分难得的呆气。
“飘零之主,带我出去看看。”
许欢忽然开口吩咐道。
迟飘劝道:
“您还在恢复期,贸然出去会受寒的。”
许欢微微皱起眉,刚想说什么,瞥见迟飘惶恐的神情,却又只是叹了口气道:
“算了。”
他继续盯着外面飘落的雪看,一会儿问道:
“废楼那边,这几天是不是封上了。”
“是的。”
迟飘回答道。
“盲师和太子爷都在那边,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许欢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他一醒来,先从下属的汇报中得知了最近的情况。
风时漫启动了血祭,一举摧毁了本部和海都本部的园区。
许欢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没了这两块地,对于黑瞳制药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如今水系战争巨头顺势而上,占领海都,黑瞳制药的陛下又出了问题,后者没办法跟地头蛇硬碰硬,它现在最着急的事,应当就是复苏陛下。
——毕竟“陛下”可是它干涉这世界最直接的工具。
除了复苏陛下之外,太子爷也派人来询问他接下来的计策。
上面倒是没有怀疑过他,毕竟阴谋家忠心耿耿,前十几年一心为公司,后十余年也办事稳健,这次混战更是帮忙夺得电视台多个频道,行事谋划让人挑不出毛病。
今朝忽逢如此变故,他刚好昏迷不醒,在抢救室里抢救。
——黑瞳制药的安保失误,和他有什么关系?
太子爷只会更加器重他,毕竟自从他身体每况愈下后,黑瞳制药也开始衰败。
谁是真正的贤臣,这很明显了吧?
许欢微微一笑。
迟飘刚好看见了他的微笑,她心想上司又在傻乐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光明都有憨笑的习惯,往往平时在椅子上坐的正好,忽然就冲空气自信一笑。
这并非是男谋士所独有的特殊属性,实际上,女谋士也经常会这样,她们也会表现出远超于其他阵营的自信,歪嘴一笑都是基本操作。
迟飘看过傲慢的,看过温和的,看过忧郁的,至今没见到过自卑的光明。
她已经习惯这群心理活动多的人了。
“迟飘,给我放点视频吧。”
许欢吩咐道。
迟飘打开幕布,找到了景唯的账号,打开了地理学家的最新视频。
她长期跟在许欢身边当保镖,自然清楚他的关注列表寥寥无几,而其中最常被点开的,就是这个账号。
许欢身体孱弱,无法承受远行奔波,活动范围基本局限在海都,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邻近的市。
身体原因卧病在床的日子,他便翻来覆去看地理学家拍摄的那些远山风景。
贯日雪山的皑皑白雪、坎佩尔草原的蔚蓝天空、加米若大峡谷的万里林海、泰华山的云霞……
迟飘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渴望,这对于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高阶谋士来说是很难得的。
她也曾问过许欢,为何如此喜爱看这些。
她以为,他向往的也是天地间无拘无束的自由。
谁知许欢却只是轻轻摇头,眼眸里沉淀着一种读尽世事后的寥落与通透。
“若你读过万卷书,见过书中描绘的千般世相、万种道理,便会生出‘行万里路’的念头。”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世界如此辽阔,将世间风景看遍,本身不就很有意义吗?”
迟飘没读过万卷书,但她知道许欢读过。有学问的人,眼界和心思终究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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