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道，乃勇猛精进之道，乃直面一切之道。
畏惧强敌而退，便是道心蒙尘。
等待时机？固然是稳妥之策。
但有些事，等不了。
有些问题，必须立刻去追寻答案。
有些怒火，必须立刻去宣泄。
有些棋局，必须立刻去掀翻！
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是十死无生！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混沌帝眸之中，所有的挣扎、权衡、迟疑，尽数褪去。
只剩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平静，与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
他看向书圣与卧龙，对着两人，郑重地抱拳，躬身一礼。
这一礼，比之前更加深沉。
“书圣前辈，卧龙道友。”
昊辰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力量。
“二位金玉良言，肺腑之劝，昊辰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两人关切而焦急的面容，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近乎释然的弧度。
“前辈所言神主之恐怖，昊辰信。卧龙道友所见未来之绝路，昊辰亦不疑。”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手中那缕微弱的因果线，望向其延伸向的无穷黑暗。
“然，有些路，明知必死，亦需前行。”
“我之道心，不容我因畏惧而退缩，因强敌而苟且。若今日退却，等待那虚无缥缈的未来，我的道，也将止步不前，甚至产生裂痕。”
“此行，非为逞匹夫之勇。”
昊辰的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带着一种帝王的威严与担当：
“乃为求证心中之惑，为斩断过往之枷锁，为我昊辰，向这操弄众生、摆布命运的所谓棋手，发出属于我自己的声音。纵是螳臂当车，纵是飞蛾扑火，亦要让他知道，棋子，亦有掀翻棋盘之志！”
他最后看向书圣与卧龙，眼神清澈而坚定，道：
“二位好意，昊辰心领。但此路，我意已决。纵死……无悔。”
话音落下，昊辰不再多言。
他周身混沌帝王气息轰然流转，将那缕因果线牢牢握于掌心。
一步踏出。
脚下混沌通道再次显化，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深邃。
书圣与卧龙怔怔地看着昊辰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最终未能再发出任何劝阻之音。
他们从昊辰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动摇的意志。
那是一种即使知晓前方是毁灭，也要燃尽一切照亮刹那的璀璨光芒。
书圣深深一叹，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惋惜与一丝敬意。
卧龙则眼眶微红，对着昊辰即将消失的背影，再次深深一拜。
“陛下……保重！”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昊辰的身形微微一顿，背对着他们，轻轻颔首。
随即，再无犹豫，整个人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沿着那缕因果线指引的方向，冲入无尽虚空，消失在了茫茫星海之间。
书圣与卧龙伫立良久，卧龙这才开口道：
“师尊，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声音带着哽咽，在空旷的残破虚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书圣的目光依旧望向昊辰消失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流转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良久，他才缓缓收回视线，转向身旁神情忧急的弟子。
“卧龙，”
书圣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道：“你可看出，陛下此去，凶险几何？”
卧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荡，握紧了手中那面仍在微微颤动的八卦罗盘。
罗盘之上，阴阳二气流转的速度已然减缓，但卦象依旧混乱不堪，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师尊，”
卧龙声音干涩，也没有隐瞒道：
“弟子方才以未来之道强行窥探，所见皆是绝路。陛下虽已成就混沌帝王之躯，四道合一，威能滔天，但神主之境……终究太过遥远。那等存在，已近乎‘道’之化身，非是境界差距可以弥补。陛下此去，十死无生！”
他说到最后四字时，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尽管当年因联姻一事与昊辰决裂，甚至差点命丧其手，但卧龙心中，对那位曾经励精图治、心怀天下的年轻帝王，始终存着一份复杂的情感。
那是他与书心通曾经誓死效忠的君主，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后辈。
更何况，如今的昊辰，貌似已经脱胎换骨。
不再是那个执着于权术、手段酷烈的人间帝王，而是拥有了掀翻万古棋局、质问幕后黑手的雄心与力量。
这样的昊辰，若就此陨落，不仅是仙界莫大的损失，更是……
“师尊，”
卧龙眼中忧虑更甚，忍不住上前一步，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陛下他……不能就这样去送死啊！”
书圣静静听着弟子的诉说，脸上无悲无喜。
他缓缓抬手，轻轻抚过腰间那卷古朴书简。书简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承载着无数岁月的智慧。
“你说得对，卧龙。”
书圣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道：
“陛下此去，确如飞蛾扑火，自寻死路。以他此刻之境，纵有通天之能，亦难撼神主分毫。此行非但不能破局，反而可能正中那幕后黑手下怀，成为其棋局中又一枚被牺牲的棋子，甚至……成为对付叶白的利器。”
卧龙身心一震：“对付叶前辈？师尊的意思是……”
“陛下与叶白之间，虽有决裂，但因果未绝，情分犹存。”
书圣目光深邃，再次道：“若陛下当真陨落于那神主之手，以叶白的性情，也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叶白必然与那神主对上，而这……或许正是那神主所乐见的。”
“借陛下之死，引叶白入局？”
卧龙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好狠毒的算计！那……那我们更不能让陛下前去！”
书圣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陛下心意已决，道心坚定如铁。你我方才苦口相劝，他可曾动摇分毫？此路，他既已选定，便无人能阻。”
“可是……”
卧龙眼中透着着急，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陛下赴死吗？！”
书圣沉默了片刻。
虚空之中，唯有远处仙庭疆域传来的、因本源升华而引发的细微道鸣，以及两人衣袖在残余能量乱流中拂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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