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平白无故的就借给这小子，以他那性子，以后不还得天天缠着他借？
钱掌柜眯着眼考虑了一会儿，才转过身，低头看着宋应知。
“……这书，我可以借一套给你，但这书不能白借，只能算租，每月租金一两银子！”钱掌柜慢悠悠地说道。
租金？一两？！！！
宋应知满脸惊恐！“钱叔！你这那是租？你这分明是抢！”
好个狮子大开口！
这还不如要他的命！
在临芳县租个房子每月都只要一二百文，怎么几本书就得一两银子？！
“哼！臭小子！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去其他书肆打听打听，看看谁家掌柜愿意把书借给你？！一两银子，少一点都不行！你爱借不借！”
不理会这臭小子的死搅蛮缠，钱掌柜坐回摇椅上，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会。
宋应知见此，心痛的后槽牙都咬碎了，一两银子，他抄三字经都得抄十本。
可若不借，等清明过后上课，他就没书。
百般纠结，宋应知还是从荷包里拿出二两两银子放在账台上。
宋应知痛心疾首的对着钱掌柜开口：“钱叔，先借我两个月吧……”
就这样，早上才从家里拿来的六两银子瞬间没了，他还倒贴一两银子进去。
“哼！臭小子，你就死抠着吧，明明有钱，却整天就想着来我这里拿免费的。”
钱掌柜睁开眼睛，瞪了一眼宋应知，起身将账台上的银子收好，随后得意洋洋的上了楼。
没多久就从楼上提了一个沉甸甸的书盒子下来。
隔老远，宋应知就看见了木盒子上镶嵌着惊艳绝美的白色花纹。
他眼睛一亮，这是骨木镶嵌？！
什么好书？要用这么精贵的盒子装着？
宋应知十分期待的跑到钱掌柜跟前，准备接过书盒，却被钱掌柜侧身躲去。
“去去去！臭小子，一边待着去！”
将书盒放在账台上擦拭过后，钱掌柜这才从怀中拿出钥匙，小心翼翼将其打开。
“这套四书五经是我们东家十年前从都城拍买回来的，算是我这铺子的镇店之宝！这书是都城一位名师大家所撰写，里面的内容，每一页不仅有这位大家亲自做的批注，他的所见所闻还有个人观点全在里边。”
钱掌柜边说边小心地翻开书页展示给宋应知看。
整个过程宋应知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他没想到这小小的县城书店居然藏着如此宝贝。
“钱叔，这……这也太贵重了！”宋应知很心动！可如此珍贵的书，怎能轻易借与外人？
钱掌柜白了他一眼，“现在，你还觉得收你一两的租金贵吗？”
宋应知赶紧摇头，“不贵了不贵了……”
见这小子还算识相，钱掌柜总算满意，他将里面的书逐一拿出来，放进新的书袋中，神色严肃的交给宋应知。
“你可得好好爱惜这些书，虽然这只是复刻本，但若是弄破一页，你就算卖身为奴也赔不起。”
宋应知一听，这还得了！当即改变主意问道：
“钱叔，我……能不能一本一本的借？”
闻言，钱掌柜脸上并无多大变化，他看着宋应知，一脸温和说：
“可以啊，一本的租金，也是一两银子。”
……
好个奸商！
最后，宋应知还是拿了整套四书五经，面对钱掌柜的千叮咛万嘱咐，他一一记下。
“钱叔放心，我定当视若珍宝！”
铺子里没客人，拿到书后，宋应知心满意足，便在店中与钱叔聊了会天儿，顺便还给架子上的书打扫灰尘。
一直待到傍晚，眼瞧着钱掌柜不耐烦了，宋应知这才背着书袋回宿舍。
临走时，钱掌柜突然想起一件事，把快要走出书肆的宋应知给叫住。
“年前，那位随你一道来过几次的小友给了我一封信，说是等你来了，再让我替他转交与你。”
因为是年前的事，钱掌柜一时没想起来。
“信？”
接过信，宋应知低头一看，的确是苏澜之的字迹，他心中疑惑，苏澜之怎么会给他写信？
这会天色不早了，宋应知没多想，把信收好，准备回宿舍再打开看。
“谢谢钱叔，我先回去了，等私塾开学了，我再来找你。”
“去吧去吧……”
随着天色一暗，温度也跟着降了不少，因为心中惦记着书，宋应知一路上都是小跑回去的。
路上还顺道买了点粮油蔬菜，这会儿还未开学，灶房没人，他只能自力更生。
回到宿舍，他先拿出之前做饭的厨具洗干净，将炭火生起，煮上一锅精米后，才有心思去看苏澜之给他写的信。
宋应知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只是内容却让宋应知脸色大变？
信里，苏澜之提到家中突生变故，不得不跟随家人搬离此地前往徽州。
宋应知心中一惊，想不明白究竟是何变故才要搬去那么远的地方？！
震惊之余，他盯着自己对面的床铺，才发现除了床榻被褥还有桌上的几本书，其余的行李都被带走了。
这几本书是苏澜之留给自己的，是他以前蒙学时用的书籍。
宋应知苦笑，苏澜之应是瞧见他平日上课用的蒙学书籍都是发黄陈旧的，才把这些留给自己。
连着两世才遇上这么一个相谈甚欢的朋友，没想到这段友谊会这样短暂。
宋应知心中感慨万千，却也明白离别才是常态的道理。
把苏澜之留给他的书一一收好后，吃完饭，宋应知便全身心投入到刚借回来的四书五经上。
往后的日子里，他每天两眼一睁，就是上课与抄书，毛笔用坏一根又一根……
四书五经共为九本书籍，全书共有四十三万字，加上文里的批注，字数只多不少。
哪怕宋应知紧赶慢赶熬夜赶，也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全数誊抄完。
这一年，宋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除了给他交束修与吃食的钱，其余再没管过宋应知，好在家里今年多了十亩水田，秋收过后得到了缓解。
宋应知身上只有先前存下的十二两银子，只是租金就花光了，可抄书还得买纸，买笔也是不少费用。
无奈，宋应知只能又做起了老本行，没钱了就去书肆接誊抄的活，挣钱了就继续抄四书五经。
这样的暗无天日的磨练下，宋应知写字得速度越来越快，书中的内容更是倒背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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