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暖暖正在厨房专注地切着水果，刀锋与砧板碰撞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仿佛一场轻快的交响乐。然而，这和谐的旋律却被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打断，那声音来自浴室的方向，就像是什么沉重的物体狠狠地砸在了瓷砖上。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文暖暖的手猛地一抖，刀刃在她的指节上擦过，瞬间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血珠立刻渗了出来。但她完全顾不上手指的疼痛，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涌上，她毫不犹豫地扔下刀，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浴室。
“司瀚？！”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和恐惧，仿佛能穿透浴室的门扉。门没有上锁，她用力一推，门便应声而开。一股湿热的水雾扑面而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手忙脚乱地胡乱抹了一把脸，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浴室里的情况。然后，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怔在原地。
商司瀚并没有摔倒。不仅没有摔倒，他甚至只用一只手就紧紧地扣住了墙上的防滑扶手，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他的右腿微微屈起，似乎在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而左腿由于神经损伤，仍然无力地垂着，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膝盖已经能够勉强支撑一点重量了。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紧绷的背肌，最后汇入腰间的浴巾。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但表情却出奇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得意？
文暖暖的目光缓缓下移，突然间，她的视线被地上的某个物体吸引住了。那是一个金属握力计，它静静地倒在那里，屏幕朝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透过朦胧的雾气，文暖暖看到屏幕上的数字在不断地闪烁着，时而明亮，时而暗淡。那是一个让她心头一紧的数字——60%。这个数字代表着他在完全瘫痪前的握力水平。
文暖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声音却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商司瀚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侧过头，看向文暖暖。他的黑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滴落在他的锁骨上，形成了一小片水渍。
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但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轻声说道：“扶我一下。”
文暖暖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托住了商司瀚的腰。他的身体因为热水的冲刷而微微发烫，那温热的触感透过她的手掌传递过来，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文暖暖小心翼翼地扶着商司瀚，帮助他慢慢站稳。然后，她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握力计。当她的指尖轻轻蹭过屏幕上的那个数字时，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60%。这个数字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让她想起了六个月前的情景。那时的他，右手连勺子都握不住，生活几乎完全不能自理。而如今，他的握力竟然已经恢复到了这个程度……
"什么时候练的？"她轻声问，喉咙发紧。
商司瀚接过握力计，拇指摩挲了一下屏幕："每天。"
"……每天？"
"你睡着后。"他淡淡地补充，"床头柜抽屉里还有一个。"
文暖暖突然想起，最近半夜醒来时，偶尔会听见细微的"咔嗒"声，像是金属弹簧被压缩又弹开。她一直以为是空调运转的噪音。
原来他每天深夜都在偷偷练习，一次，两次，直到手指痉挛也不停下。
她鼻尖一酸，赶紧低头掩饰情绪，抓起一旁的浴巾扔给他："擦干，别感冒。"
浴巾兜头罩住商司瀚的脸，他一把扯下来，湿发凌乱地支棱着，水珠甩了她一脸。
文暖暖噗嗤笑出声："像只落水狗。"
商司瀚眯起眼，突然伸手拧开花洒。
"喂——！"
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文暖暖尖叫着后退，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拉回去。他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腰，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烫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商司瀚！"她瞪他，水珠从睫毛上滴落。
他低头看她，水雾中眉目深邃，嗓音低哑："像什么？"
"……湿发战神。"她嘟囔。
他笑了。
文暖暖浑身湿透，布料黏在皮肤上，发梢还在滴水。她抹了把脸，故意用最专业的语气问："需要治疗师协助擦干吗？"
商司瀚挑眉，目光从她湿漉漉的领口扫过，忽然松手后退一步，靠回墙上："嗯。"
文暖暖一愣。
——他居然答应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应该冷着脸拒绝，然后自己艰难地挪到轮椅上，全程不让她碰一下。
可今天，他就这么坦然地站着，等她帮忙。
她抿了抿唇，拿起浴巾走近，动作轻柔地擦他的头发。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消失在锁骨凹陷处。她的指尖无意间蹭过他的耳后，那里有一道细长的疤，是灵梧当年植入芯片的痕迹。
"疼吗？"她轻声问。
"不疼。"
"我是说现在。"她的手指抚过那道疤，"神经再生的时候。"
商司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
他的心跳强而有力，透过温热的皮肤传来。
"这里疼。"他说。
文暖暖怔住。
"你半夜偷偷哭的时候。"他低声道，"我听见了。"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商司瀚低头，额头抵住她的，水珠从两人相贴的皮肤间滑落。
"以后不用忍。"他说，"我接得住。"
文暖暖把脸埋进他肩窝，湿发蹭过他的下巴。
"……笨蛋。"她小声骂，眼泪混着水迹消失在他皮肤上。
商司瀚收拢手臂，把她圈在怀里，花洒的水声成了最好的掩护。
握力计静静躺在地上，屏幕上的"60%"渐渐暗下去，像一场小型胜利的烟花，短暂却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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