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门广场的青玉砖浸着晨露，林玄风跪在七杀剑阵中央，膝盖被碎灵石硌得发麻。
云纹道袍的衣襟被剑风撕开三道裂口，露出锁骨下方暗青色的陈旧鞭痕。
"灵髓令牌交出来。"玄天仙尊的拂尘扫过他眉骨，霜雪般的白发映着朝阳，"你这样的废物，怎配持有本门至宝？"
林玄风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望着师尊腰间新换的玄冰玉佩——那是三日前他用半碗心头血从北冥寒潭捞出来的，此刻正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摩挲令牌边缘的鸾鸟浮雕，温润的触感突然变得灼烫。
"弟子......遵命。"
令牌离手的瞬间，远处剑阁屋檐的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动。
林玄风垂眸盯着青砖缝隙里窜过的赤尾蜈蚣，毒虫爬过的轨迹隐约聚成残缺的星斗阵图。
他借着叩首的姿势用舌尖舔去砖缝溢出的淡紫色灵气，喉结滚动时瞳孔闪过一抹青芒。
山门石阶积着未化的春雪。
背篓里装着半块硬得硌牙的炊饼，还有用止血散跟外门弟子换来的《玄门基础剑诀》。
林玄风在第七百零三级台阶驻足回望，护山大阵的流光正在云海中扭曲成蛇形的旋涡。
"少爷回来啦！"
林家村口的槐树上挂着褪色的招魂幡，百余名黑衣家丁握着捆仙索在薄雾中列阵。
墨无痕绣着金线的靴尖碾过泥地里半截焦黑的桃木剑，那是去年除夕林玄风给守墓老仆刻的辟邪之物。
"义兄何苦挣扎？"墨无痕指尖转着枚玄铁令，正是林玄风晌午刚交还宗门的款式，"把祖宅地契交出，弟弟给你留个全尸。"
林玄风踉跄着后退，背篓里的炊饼滚落在地。
十二道捆仙索如毒蛇窜起的刹那，他忽然踩中泥潭里某块凸起的青石——三日前那个雨夜，他亲手在这里埋下从剑冢偷换出来的残破阵盘。
铁链绞住左肩时，怀中的灵髓令牌突然发出鸾鸟清啼。
剧痛从眼眶炸开，林玄风咬破的舌尖血滴在锁骨鞭痕上，暗青色纹路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
贯穿左肩的铁链泛起霜花，持链的家丁突然发出惨叫——他的手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成焦黑树皮。
"这是......青鸾噬灵？"墨无痕袖中飞出三十六枚丧门钉，钉尾系着的符咒却在触及林玄风周身青光时自燃，"不可能！
你明明连筑基都......"
林玄风右眼流出血泪，左眼却亮得骇人。
破碎的阵盘在泥沼下发出共鸣，那些被墨无痕派人挖断的祖宅龙脉，此刻正从地底渗出丝丝缕缕的金光。
他听见骨髓深处传来羽翼舒展的声响，仿佛有什么沉寂千年的凶兽正撕开封印。
染血的铁链突然绷直如弓弦。
（血珠顺着铁链倒流回伤口，青光在泥地上勾勒出翎羽轮廓，远处古槐的枯枝无风自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破空而出——）
（接上文）
铁链崩断的脆响炸开在墨无痕耳畔。
林玄风左肩伤口涌出的血珠悬在半空，凝成七枚赤色铃铛的形状。
泥地里青光暴涨的刹那，白发少年凭空出现在铁索交织的罗网中央，绣着暗纹的衣摆扫过墨无痕惊愕的面门。
"吵死了。"少年赤足踩着铁链残片，指尖捏着半块啃过的炊饼，"就这点破烂玩意儿？"
墨无痕喉结滚动着后退。
他认得这少年——三年前林玄风在后山捡到这只杂毛鸟时，自己还曾往鸟食里掺过断肠草。
此刻那对琥珀色的瞳孔里流转的，分明是上古典籍里记载的焚天青火。
林玄风染血的右手在泥地上急速勾画。
三日前他擦拭祖祠牌位时，曾用掺了朱砂的井水偷偷描摹过青鸾图腾的纹路。
现在那些记忆在血脉沸腾中变得清晰，指尖划过的轨迹自动凝结成暗金色阵纹。
"拦住他！"墨无痕甩出十二张雷火符，符纸却在触及阵纹的瞬间化为灰烬。
他惊恐地发现林玄风左眼瞳孔已经变成竖立的青玉色，被铁链贯穿的伤口里钻出细小的青色翎羽。
阵成刹那，方圆十丈的灵气突然倒卷。
家丁们手中的捆仙索如同活蛇般反噬主人，墨无痕腰间的玄铁令炸成碎片，在他胸口烙出焦黑的鸾鸟印记。
林玄风咳着血沫轻笑，这个笑容让墨无痕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对方也是这般笑着，把偷换的毒酒喂进他生母口中。
"你这怪物......"墨无痕的咒骂被破空剑鸣截断。
霜色剑光劈开晨雾时，林玄风正捏碎最后一块阵盘。
元婴期的威压碾碎他右臂经脉，却在触及白发少年的瞬间被青色光焰吞噬。
南宫寒踏着本命剑悬在半空，冰蓝道袍上玄天门的云纹刺得林玄风眼眶生疼。
"玄天门执法长老？"林玄风把断剑插进泥土稳住身形，"来得倒是比三年前快。"
南宫寒的剑尖指向他眉心："青鸾血脉不该现世。"第二剑斩落的瞬间，白发少年突然化作三丈虚影。
青色尾羽扫过天际时，方圆百里的剑器都在鞘中震颤，南宫寒鬓角垂落的发丝瞬间灰白。
林玄风借着反震力滚进枯树林。
断臂砸在树根处的捕兽夹上——那是他上月帮猎户修过的机关，此刻铁齿咬合的闷响恰好掩盖了血迹滴落声。
怀中的灵髓令牌裂成两半，某道沉睡多年的意识顺着血脉攀上脊椎。
三百步外的断崖边，林清瑶攥紧染血的袖口。
她看着那半块滚落脚边的玉佩，内侧刻着的星斗纹路与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密信图案完全重合。
雾霭深处传来南宫寒的怒喝，惊起满山寒鸦，而她袖中那株用体温焐着的千年雪莲，正在晨露中渗出晶莹的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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