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媳妇不情不愿给了钱，盯着男人问，“咱们都在吃大锅饭，大队里有的是粮食，你买粮食有什么用？咱们又不能自己开火。”
“你别管。”
江老二难得支棱起来一次，拿了钱，推上自家的板车就出了门。
他先到镇上转了一圈，走到黑市，不出意外看到了撬装过的江横平夫妇；他们二人虽然包裹的严实，可是，一起生活过几十年的人，兄弟之间也曾亲密无间过。
凭借一个人的身形和走路姿势就能认出他。
姜红看到江老二时眼神一变，赶紧捂住脸上的头巾，一边拉了拉江横平的衣裳。
“你看，那是不是你二弟？”
江横平顺着她盯着的地方看过去，果真是江老二。
“是他！”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夫妇二人相视一眼，脸上带出了了然。
是家里的老爷子干的。
“江老二都知道了，江老三呢？”姜红蹙眉，眉眼之间尽是不悦之色。
“就算现在不知道，很快也会知道了。”江横平冷下眼眸，“走，回家。”
姜红犹豫问道：“不继续买粮了？”
“之后再来，今天有老二在，我们买了粮食就暴露了。”能让江老二知道他们有粮食，但不能让他知道他们有多少粮食。
从十七年前，他想明白老三的算计开始，他便无法再信任所谓的父母和兄弟。
为了过好日子，连爹娘都能舍弃他，更别提所谓的兄弟了。
江横平看向妻子。
唯有她，从嫁给他起始终如一。
他们夫妻有三个出息的儿女，福气在后头，没必要跟烂人烂事纠缠。
有那纠缠的时间、精力，不如操持好家里，让儿女在外面都能放心。
江横平领着妻子带着半车粮食回到家，先把粮食放进了他们的屋子；他们屋的床下挖了一个地窖，地窖里藏了一些耐放的红薯砖和干苞米。
数目不多，只够他们夫妻吃半个月的。
就这些还是他们偷偷藏下来的。
时不时的藏一点，没引起老两口的注意力，藏了两三年才攒下了这些。
他们当初只想着攒一些吃的，攒的多了就拿去卖掉，给女儿买身好看的衣裳；当初，家里实在困难，江淮、江海、妙善的生活费掏空了家里。
子女有出息，他们做爹娘却没出息，连件新衣服都没能给他们。
没想到，每次能藏的粮食少，反而三年了也没能拿去卖掉。
姜红瞅着地窖里的粮食轻叹，“这些粮食不卖了，放着吃；善善寄回来的钱除了孝敬爹娘的，剩下的我们都会给她存一大半儿，到现在也有三百多块了，等善善结婚的时候给她当嫁妆。”
吃穿上面没能给上多好的，女儿出嫁了，不能亏着。
况且，这些钱还是她寄回来的。
“行，都给咱们姑娘，到时候的彩礼钱也给她；我们在村里饿不着，吃饱穿暖没问题，用不着这么多钱。”江横平二话不说就应了。
至于儿子......
姑娘都能在外面闯荡出一片属于她的天地，儿子更应该自力更生。
两人商量好，把带回来的粮食全部放进地窖。
关上地窖，推着板车出了房间。
两人把板车放进柴房，出来时与刚从屋内出来的江老爷子、江老太太碰上。
姜红和江横平打量二人好几眼，他们无精打采，一.夜之间苍老了好些。
“爹娘，你们昨晚上没睡好？”江横平终究还是不忍心，孝敬的心思让他做不到真正的绝情。
江老爷子摇头，“睡了的，只是没睡好；今晚再好好睡一觉就行，你们这是刚起来？”
“没，我和孩子娘刚从镇上回来。”说这话时，江横平的目光看向江老爷子和江老太太，不急不慢的说道：“我在黑市遇到了老二，没想到往日不爱出村的老二也去了镇上，瞧着是去买粮食的。”
江老爷子老脸一僵，在江横平的注视下咬咬牙道：“是我跟老二说的，让他赶紧屯粮；我没去找老三，不知道老二找没找老三。”
反正他没去。
江横平心下舒坦了一点儿，“老二早些屯粮也好。”
“我也想着他早些屯粮，别耽误了好时候。”现在不屯粮，明年要是干旱，想屯粮都没法子了。
干旱来临时，钱财都是身外物，粮食才是救命的东西。
然而，真到了那时候谁还愿意卖粮食？
灾年有钱买不到口粮。
“行，他有了粮食，你和娘也能少操心些。”真要活不下去了，爹娘还得心疼，他这个做大哥的再不喜欢两个兄弟还能真一点不支援？
血脉亲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姜红也明白其中道理，真想跟江老二江老三断亲也得等到两老死了以后。
只要两位老人在一天，他们三家就不可能真正断了来往。
“我和你娘也是这么想的，你们去镇上买到了粮食了吗？”江老爷子赶紧岔开话题，继续说下去大家心里都不舒坦，不如各自避讳。
江横平点头，“买到了一点，我们藏起来了；你和娘要是有门路也可以买一些回来，钱和票我们给。”
“行，我联系联系其他村子的老熟人，能买多少是多少。”江老爷子赶紧点头。
肉眼已经能看到明年的干旱，江老爷子自然着急。
还有一个原因，他相信孙女不会无缘无故写信来让他们屯粮，既然说了必定有缘故。
老宅这边如何，江老二不知道。
他兜兜转转买到了冒尖一板车粮食，趁着夜色拉回家藏起来。
第二天他才去找江老三。
江老三听了江老二的话，哈哈笑道：“二哥，大队里日子过的这么好，顿顿吃撑，我们买什么粮食啊！你家很有钱吗？还买粮食。”
“我已经跟你说了，信不信随你；这事儿是爹让我来跟你说的，话已经带到了，我先回去了。”
江老二受不了嘲笑，同时心里也有点打鼓。
没听江老三的话还好，听了江老三的他心里也没底。
只是，他转念便想到了大哥大嫂也在黑市买粮，他的心又安了。
大哥大嫂在黑市买粮，他怕什么？担心什么？
老三不识好人心，有他后悔的时候。
江老二甩手而走，不再管在后面指着他大肆嘲笑的江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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