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将这数万黎民都放在心间了吗?”
太上皇的质问如重锤般砸在李嗣升的心口,让他那股刚涌上来的怒意瞬间僵在半空。
心底泛起了一丝不安,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指尖都泛起了麻意,但毕竟是九五之尊,明白此时绝不能在众臣面前露怯。
李嗣升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儿臣自问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从未懈怠,平乱之事虽未竟全功,但也并未让局势糜烂,朝堂之上肃清奸佞,朝堂之外信任将领。儿臣虽对长安有所提防,却也未曾掣肘半分,更未像前朝那般枉杀功臣,何来辜负苍生之说?”
这番话他说得理直气壮,目光扫过殿中臣子像是在寻求认同,可大多数人都垂着眼帘不敢与他对视,大家都清楚,圣人这话虽非全虚,却也避重就轻。
太上皇闻言只是淡淡勾了勾唇角,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瓷壁,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未曾掣肘?未曾枉杀?这就成为你的功绩了?”
“那朕倒要问问你,你派密使前往回纥借兵,与回纥可汗定下盟约,允诺待收复失地之后,城中的子民和财物尽归其所有,此事你又当如何解释。”
轰的一声,这话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响,满朝官员瞬间哗然。
方才还低头沉默的臣子们纷纷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回纥借兵?”
“允诺子民财物尽归对方?”
“这……这将万千百姓置于何地啊?”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勋贵重臣间蔓延开来,每一道投向李嗣升的目光都充满了惊愕与鄙夷。
范阳等地虽比不得京都,但也是繁华之地,城中的百姓何止百万,若是真将子民财物都拱手让给回纥,那与引狼入室又有何异?届时沿途的百姓怕是又要遭逢灭顶之灾。
李嗣升下意识辩解道:“不是的,朕是无奈……”
太上皇等的就是他这句无奈,当即打断了李嗣升的话,怒斥道:“你口中的无奈是什么?无非是害怕长安屡立战功!”
“为了你那见不得人的私心,你私派使者去回纥借兵,竟也应允他们破城之后可自由劫掠子民财物,那些都是我大唐的百姓,是朝廷的根基啊!你为了一己之利,竟将他们视作交易的筹码,如此视民如草芥,也敢大言不惭说什么德配其位!”
太上皇的质问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入了李嗣升最不愿被人触及的隐秘。
李嗣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一片惨白。
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他同回纥秘而不宣的约定,是他龙袍之下不愿示人的暗疮,此刻却被太上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毫不留情地揭开,脓血淋漓。
他脑中嗡嗡作响,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化作了实质的针芒,刺得他坐立难安。
李嗣升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引狼入室,与虎谋皮,也不是猜不到届时那些刚从叛贼掌控下逃脱的百姓又要面临何种劫掠,这些他平日刻意忽略或强行压下的画面,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眼前,与太上皇那沉痛而犀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化作巨大的羞愧与恐慌,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他讷讷无言,方才那股因长安受封而激起的愤怒与底气,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当众剥去尊严外壳的狼狈。
殿内众人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见他的确辩无可辩,便知道太上皇所言不虚,众人有痛心,有鄙薄,也有果然如此的失望。
“你以为朕看重长安,复其身份,是为了压制你?”太上皇带着寒意的声音再度响起,“这都是为了安民心!”
“一旦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得知朝堂上的圣人,为了争权夺利,将子民视为牲畜般交易,届时民怨沸腾,动荡再起,这摇摇欲坠的江山,你担当得起吗?”
“而此时有一个刚认回皇室,又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至少能让天下人看见朝廷还有脊梁,李氏血脉尚未尽数腐朽。”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诛心,“长安从来都不是你的威胁,若非她数度浴血奋战的名声,你以为如今这满殿的大臣,以及不久后得知真相的百姓们,会如何对待你这种出卖子民的皇帝?”
李嗣升浑身冰凉,这才如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
太上皇这分明是借着认回长安的由头,一步步剥去他的颜面与根基,甚至,早已动了废黜他的心思!
而长安的兵权和民心,再加上如今名正言顺的皇室身份,已然成了太上皇手中最锋利的刀,而自己就是那刀下待宰的羔羊。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李嗣升粗重的喘息声,他下意识的看向长安,正好对上了长安那带着嘲讽的目光。
长安的确是看不起李嗣升,在她看来,为君者可以不是经天纬地之才,做个守成之君也可,但却不可昏聩,更不能没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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