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在农帝脚下翻涌成旋涡，九旒冕垂珠撞出细碎清响。
他凝视着深渊里明灭不定的因果金芒，玄色龙纹靴碾碎满地晶尘——那些劫生藤残留的剧毒粉末，此刻正沿着衮服暗纹爬上他裸露的腕骨。
"陛下当心！"严女残魂突然在冰棺虚影中直起身，素白手指穿透剑柄处的玄冰，指向悬在三十丈外的青铜锁链。
龙渊剑发出清越龙吟，剑鞘上盘绕的螭吻突然睁开赤瞳。
话音未落，深渊中窜出的触手已裹挟腥风扑面。
那物通体漆黑如古砚，表面密布蜂窝状孔洞，每个孔穴都喷涌着青紫色毒雾。
农帝急退时瞥见触手末端分裂成七条骨刺，赫然是《荒古异兽志》记载的"七煞冥蛟"！
骨刺穿透护体罡气的刹那，农帝瞳孔骤缩。
三百年前东海屠龙时的记忆碎片突然浮现——当时被斩落的蛟首喷出的毒液，正是这般腐金蚀玉的青紫色。
他强行扭转腰身，衮服下摆猎猎作响，暗金纹路在毒雾中亮起梵文屏障。
"铛！"
龙渊剑自动格挡的震鸣惊散方圆十丈黑雾。
农帝踉跄落地时，喉间已漫上腥甜。
他单膝跪地，看着自己吐在晶尘上的鲜血竟化作游动的金蚕，这是《九转轮回诀》即将突破第四重的征兆。
"弱水...青铜锁链..."严女残魂的声音忽远忽近，她虚化的指尖牵引着剑柄素绢上的荧光，在虚空勾勒出玄水阵纹。
深渊中三百六十道水幕突然倒卷，映出后宫女子们焦急的面容——穿粉色襦裙的正在卜卦，执银针的医女打翻了药匣，持双剑的已然斩断殿门铜锁。
农帝抹去嘴角血渍，衮服肩头蟠龙突然昂首长啸。
第二重封印化作流光注入龙渊剑，剑刃霎时暴涨三丈青光。
他足尖点地腾空时，瞥见自己先前掷出的碎石竟在黑雾中凝成星图，与因果金芒交织成二十八宿方位。
触手第二次袭来时带着雷鸣般的空爆声，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成波纹。
农帝却不再躲闪，任由骨刺贯穿左肩——剧痛激活了轮回记忆中某个血腥战场，他清晰看见自己前世握着的正是这柄龙渊剑，剑锋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开出曼陀罗。
"就是现在！"严女残魂突然与冰棺虚影分离，化作流光没入剑身。
龙渊剑迸发的寒气冻结了触手表面毒雾，龙帝右手剑诀已成，那些悬浮的因果金线突然缠绕上他的指尖。
深渊深处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悬在沟壑上方的青铜锁链竟开始流淌弱水银辉。
当第三根触手破雾而出时，九重天突然降下紫雷。
农帝衮服上的第二重封印彻底消散，暗金锁链在他身后凝成半幅山河社稷图。
龙渊剑的寒光映出他眼底流转的轮回印记，那是由十二万九千六百道前世记忆凝聚的...黑雾在沟壑中翻涌如沸，农帝左肩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他单膝跪在晶尘遍布的断崖边，右手死死攥住龙渊剑，剑柄处的玄冰正将刺骨寒意渗入他的经脉——这是严女残魂在提醒他保持清醒。
"九幽玄冥，万法归宗！"农帝突然暴喝，染血的衮服下摆无风自动。
三百年前东海屠龙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识海，那是在惊涛骇浪中悟出的《沧海龙吟诀》。
他沾血的指尖在虚空勾勒出六芒星阵，每道血痕都牵引着悬浮在深渊中的因果金线。
触手怪物的七根骨刺再次破空袭来时，农帝周身突然响起潮汐奔涌之声。
他右掌拍向地面，晶尘中竟腾起百丈浪涛虚影，浪尖上盘踞着十二条水龙。
那些由弱水凝聚的龙首张开巨口，将青紫色毒雾尽数吞没。
"破！"
随着这声断喝，浪涛化作万千冰锥。
农帝看到自己吐出的鲜血凝结成金蚕，这些蛊虫竟主动扑向冰锥尖端，为每根冰刺镀上鎏金锋芒。
霎时间深渊里金芒如雨，冰锥精准刺入触手表面的蜂窝孔洞，爆开的毒雾在金光中蒸发成青烟。
触手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缩回黑雾时撞断了三根青铜锁链。
农帝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断崖边的古柏。
粗糙树皮摩擦着衮服破损的肩部，让他想起昨日更衣时严女踮脚为他整理衣襟的模样。
那姑娘发间的木樨香，此刻似乎还萦绕在九旒冕的垂珠之间。
"陛下..."虚空中传来数道重叠的女声。
农帝抬眼望去，见倒悬在深渊上方的水幕里，穿杏色襦裙的少女正用龟甲占卜，铜钱在卦象中燃起幽蓝火焰；医女颤抖的手捧起滚落药匣的赤红丹丸，那丹药表面竟浮现出与金蚕相似的纹路；而持双剑的冷艳女子已然劈开宫门，剑锋所指处尽是劫生藤的残骸。
农帝喉头滚动，将翻涌的血气生生咽下。
他忽然想起登基那日，这些性格迥异的女子跪在玉阶之下，她们的誓言与此刻水幕中的身影重叠："愿以残躯护陛下山河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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