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角之年，等到了如今这须发皆白的垂暮……”
“或许是上天终究怜惜老臣这份‘苦心’，竟真让老臣……等到了您无法移步、必须固守此地的那一刻……”
皇帝周牧闻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无比难看，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你……投靠了深渊？！”
“陛下错了。” 弘毅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平静，
“老臣并非是‘投靠’深渊……而是，自老臣当年从深渊战场前线‘转生’回来的那一刻起，便已被「那位大人」的力量……彻底转化成了深渊生物。”
“谁？！是哪一位深渊神明？！”
“陛下心里……不是早已经有了答案了吗？”
弘毅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诡异，
“毕竟，在深渊战场上，哪一方的力量最先‘消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极乐天」？！是「色孽」？！” 皇帝周牧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个名字。
“正是「色孽」大人！” 弘毅坦然承认。
“不可能！” 皇帝周牧断然否定，“「色孽」的力量虽诡异，但绝无可能绕过「黑铁法典」的核心防御直接影响你们！”
弘毅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力：
“所以啊，陛下！我们之前的许多反抗，从更高的层面来看，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是徒劳的挣扎。”
“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理解过，那位深渊神明的力量，究竟达到了何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我们的一切谋划、牺牲、坚持，在「色孽」大人的眼中，恐怕……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可笑。”
“所以你就要背叛生你养你的提瓦特？！向侵略者俯首称臣？！”
皇帝周牧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那又如何？” 弘毅的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理直气壮，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想让更多的人，以一种不那么痛苦的方式……活下去。”
“况且，「色孽」大人早已通过芙宁娜大人向我们承诺过，只要提瓦特归入祂的「极乐天」，祂会保证提瓦特领土与文明的完整，让它在祂的神国中……获得另一种形式的、永恒的存在。”
“……你……你真是疯了！” 皇帝周牧像是被抽走了部分力气，语气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是陛下您疯了！” 弘毅猛地抬起头，第一次毫无畏惧地直视着自己效忠了一辈子的帝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太久的控诉：
“您构筑的「黑铁法典」确实带领我们撑过了万年！”
“但您有没有真正低下头，去看一看，想一想，提瓦特的普通生灵，他们……真的能承受这种无休无止的循环吗？！”
“战斗！被腐化！转生！「越命」！赶赴战场！再战斗！再被腐化！”
“循环往复，无止无休！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
“我们只是凡人！我们没有您和诸位神明那般坚不可摧的意志！”
“我们……早就厌倦了！麻木了！绝望了！”
“现在，有一位深渊神明向我们布下了承诺，给出了一条可以摆脱这永恒噩梦的‘捷径’，您觉得，早已身心俱疲的我们……会如何选择？！”
这话一出，直接给一旁还在努力消化信息的景元听懵了。
不是？！
听这意思，提瓦特……还真是眼前这个被自己恨之入骨的“周牧”，一手守护下来的？！
甚至连维系世界秩序的「黑铁法典」，都是他亲手构筑的？？？
那是不是说，自己现在的行为，就是在跟一个背叛了提瓦特的生灵，以及一个纯粹的深渊灾厄联手，试图杀死那个一直在默默维系提瓦特存在的……帝王？
合着自己折腾了半天，还真是站在反派立场上啊？！
景元有些傻眼了。
而皇帝周牧在经历了短暂的失落后，眼中那抹属于帝王的光彩迅速重新凝聚。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波动，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你想做什么，弘毅。直说吧。”
“您……很快就知道了。” 弘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随即，他不再理会皇帝，而是直接蹲在了地上，随手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子，就在那光洁的石板地面上，开始勾勒一些线条极其优美、充满了某种堕落美感，但其结构却完全无法理解的字符。
同时，他那苍老的嘴唇开始翕动，用一种极其蹩脚，但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能引动人心底最原始欲望的、亵渎无比的语言，低声念诵起来。
像是在呼唤着某个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降临。
……
与此同时。
云城，「月隐阁」内。
星宝正一边捏着鼻子，小口小口地品尝豆汁儿，一边美滋滋地看着小依为她带来的「实况转播」。
她视网膜前的光幕上，正是自家男人和自家老妈，正在某个高维层面联手暴打其他「超脱者」的精彩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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