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命有些疑惑。
元洛依并未回答，而是问道：“你这一路走来，梦照万古，可曾照见过昔日的故人？”
牧天命道：“只照见一个。”
元洛依问道：“是谁？”
“摇光圣主，谢太平。”牧天命答道。
元洛依微微叹息：“如此说来，那位摇光圣主，终究未能登仙啊。”
牧天命不禁诧异，道：“洛依，你也照见过他？”
元洛依摇头，“不曾，我若知晓他在哪个时代，兴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那为何……”牧天命欲言又止。
元洛依道：“能被你照见，便说明未曾登仙。”
“但凡登仙而去的，都已超脱岁月，斩去因果，在岁月长河之中，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你梦照万古，终究依托岁月长河，怎能照见岁月长河之外的存在？”
“就像一条鱼上了岸，曾经游动的痕迹，会被冲刷干净。”
听到这里，牧天命只觉心中震撼。
“意思是，除了摇光圣主，所有人都登仙了么？”
“他们……这么厉害？”
牧天命知道，几乎整个狱神界的飞升者，都被师尊南柯带走了，很多人。
元洛依感慨道：“不是我们厉害，是南柯前辈厉害。”
“他带着我们，梦照万古，亲眼目睹无数个时代，学到很多。”
“但中间也发生许多变故，譬如我，譬如摇光圣主，都是中途掉落。”
“这条路，本就充满不确定性，他实在不够走运。”
“倘若你再往前，更早的时代，兴许还能照见一些故人，但应当很少。”
“学了那么多，至少都能登仙了，若能被你照见，说明不够走运。”
听到这里时，牧天命恍然大悟。
他重新看向元洛依，道：“洛依，这是你的真身么？”
元洛依笑道：“这当然是我的真身。”
“可你，不是早就登仙，并成为真仙之上的存在么？”
“是啊！”
元洛依点头。
“可我不愿离开，想在这个时代，等着你。”
“我怕越走越远，再想见你，会很难。”
“越走越远……”
牧天命咂摸这几个字，问道：“登仙之后，会去往何处？”
元洛依的目光，顿时变得深邃莫测。
她看向远方，穿过岁月长河，望向无尽的未知。
“顺着仙路一直走，可以到达彼岸，那里也被称之为‘仙土’。”
“修行之路，无穷无尽，真仙之上，还有境界。”
“古往今来，登仙者，都去了彼岸。”
说罢，元洛依盯着牧天命，眼眶微红道：“天命，等你许多年，如今，我已无憾，该走了。”
你和我，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牧天命终于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我会在彼岸等你，仙土之中有故人。”
“有些人，生来如大鱼，游向汪洋大海，终其一生，再也回不去出生的水塘，我们也都回不去了。”元洛依唏嘘道。
牧天命点头，“到了彼岸，替我传话，就说我很想念大家。”
“好。”
“另外，我想知道，师尊她是如何带着你们离开神道时代的。”
“太古末年，无量量劫，那位天帝告诉我，不许后世有仙。”
“师尊若无法证得‘岁月仙’， 有如何带着你们一起，从岁月长河之中逆流而上？”
元洛依意识到，这个问题很重要。
“南柯前辈，并非一开始便是‘岁月仙’。”
“至少，在跨越太古时代之前，不是。”
“我记得，她到了某一段岁月之后，忽然告诉我们，已证得‘岁月仙’之仙位。”
“如此说来，不成岁月仙，也能带着后世生灵，从岁月长河之中逆流而上？”牧天命问道。
“不。”
元洛依摇头。
“南柯前辈，和你如今的状况不一样。”
“她在岁月长河之中，找到一条神秘的大黑船，我们都是坐在那条船上，才能够跨越太古岁月。”
“那条大黑船很不安稳，所以才有变故，船上载了很多人，摇光圣主和我，都是在中途落下船，坠入岁月长河之中，他比我早一些。”
“大黑船？”
“你是说，我师尊是依靠那条黑船？”
“正是。”
“那你可知，那条大黑船，如今在何处？”
牧天命有些激动。
无量量劫爆发，太古之后，必须有仙。
可不成岁月仙，又如何能真正在岁月长河中逆流而上？
答案就是这条大黑船。
它是破局的关键。
元洛依回忆道：“南柯前辈，架着那条大黑船，沿着岁月长河，一直往前走了。”
“我想，那条大黑船，终究会停泊在某一段岁月。”
“倘若南柯前辈去了彼岸，她或许会将那条船留给你。”
“天命，不要在这个时代停留，继续往前，照见更古老的岁月，一定要找到那条大黑船。”
“嗯。”
牧天命点头。
“走吧，洛依。”
“就像你说的，你和我，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元洛依浅笑，轻轻挥手：“仙土有故人，彼岸再相逢。”
说罢，她转身，一步踏出，消失在这个世间。
早就该走了。
以真仙之上的境界，驻留尘世间，只为见一人……
牧天命继续回溯，一直到整个葬古岁月之初，也没有再照见元洛依。
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仿佛从未在这段岁月存在过。
就像她说的，鱼上了岸，曾经游动的痕迹，会被冲刷干净。
仙路生灵，超越这方宇宙，跳出岁月长河，一切因果，也皆抹去了。
在葬古之前的岁月，牧天命有些忐忑， 生怕照见昔日的故人。
用元洛依的话说，但凡被他照见的，都是不走运的。
曾经，他很希望能够照见故人。
但如今，他希望他们在岁月长河中消失，在任何岁月都无法照见。
希望他们，都去了彼岸，都在仙土等他。
离开葬古岁月，他同样的寻找，但不是寻找故人，而是找那条大黑船。
就这样，牧天命一路往前，跨越一个又一个时代，见证文明的发展。
荒古，乱古，仙古……
一直到最遥远的“鸿古时代”，他看到了岁月长河的源头，也看清了岁月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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