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余国都还没有蓟县大，城墙不过八尺高。虽然扶同和一直声称国都内还有五万精锐，可是根据卫琅的观察，真正能打的，也就一万余人。
当然，攻城的结果也证明了卫琅的判断是正确的。
不到半个时辰，大景的将士就攻开了夫余国都的城门。扶同和的人马冲到了国都中，对国主的人马进行了清扫。
站在不高的城墙上，卫琅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已经沦陷的夫余国都。听着城中的喊杀声，看着街道上逐渐堆积的尸体，他的内心毫无波动。
倒是身后的参将们挺有感慨：“就这么大个破地儿，若是放开手脚，一日就能推平。我们竟然在这里耗了大半个月，哎，真是折腾。”
“可不是，若是放开手脚，不用一月，我们就能将夫余全国给推平了。这不是要打空他们的国力么，大家都别抱怨了。”
“没打之前真没想到，原来夫余这么好打。那为何我们先前没把夫余给打下来呢？这么大的地儿，又有金矿又有森林和土地，挺好的啊。”
“娘的，打下来之后你来镇守啊？谁来开垦啊？还金矿，要不是扶同和主动交代，你知道金矿位置在哪里啊？说话不过脑子，别的不说，你就看咱幽州，王爷王妃没来之前，有几个人愿意往山海关外跑？”
“就是，别说以前了，就现在，山海关内的几个郡，也人手不足啊。出了山海关往东，你看到几个人啦？”
“说到底还是长城修得不够长，要是能把长城往东边伸伸，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圈它个一片地再说……”
参将们七嘴八舌，参将询问卫琅的意见：“卫将军，打下国都之后，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班师回朝？还是留在夫余继续和扶同和他们讨价还价？”
话音落下，立刻引来了参将们的呼应声：“是啊是啊将军，我们几时能回啊？”
卫琅轻笑一声：“想念营房了？平日里让你们操练，一个个叫苦不迭，这才出来多久，就嚷嚷着回去，不觉得营房苦了？”
参将们哈哈笑了：“话不能这么说啊，这次打仗确实悠闲也有军功，可是能回咱还是想回的啊。在外面总没有在自己家好啊。”
卫琅缓声道：“先静观其变，但是大家要做好准备，可能一时半会我们回不去。”
听到这话，参将们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不过叹息结束后，大家又开心起来了：“不管怎么说，今日破了夫余国都，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卫琅并没有参将们这么轻松，他抬起头，看向了都城东南方向的皇宫。皇宫中已经冒出了浓烟，想必臧人甲等人已经攻破皇城，即将捉住夫余国主了。
这时，有一名小将快步跑上了城楼，对卫琅汇报道：“启禀将军，巡查的将士在城墙以北发现了一条密道，并俘获了夫余国主的妃嫔和皇子。”
闻言参将们笑出了声来：“跑得也太慢了吧？早在我们围城的时候，他们就该跑了。”
“是啊，那时候我们刚到，对环境还不熟悉，他们要跑有机会。都半个月了，方圆十里都有我们的人手，他们能往哪里跑？”
笑声中，有人问卫琅：“将军，要不要将人捆了送给扶同和？也算是个大礼了。”
卫琅却认真思考了一阵，而后沉声道：“我去看看。”
传信的小兵挑重点说，事实上将士们在密道中不止发现了夫余国主的妃嫔和皇子，护送他们的还有一队精兵。只不过再强悍的精兵遇到了幽州铁骑，注定只有死亡的下场。
卫琅到来时，就见数十具尸体东倒西歪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染红了地上的衰草。铁骑包围中，有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她手中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怀中还抱着一个小襁褓。
因为害怕，女子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反而是那个男孩，虽然年幼，面对卫琅时却挺直了胸膛挡在了母亲的身前。他大声呵斥着卫琅，不让他上前，也不许他伤害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像是一匹凶悍的小狼崽。
卫琅走到男孩身边，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你很不错，小小的年纪就知晓保护自己的亲人了。”
男孩毕竟年幼，虽然拼了全力让自己展示出了强悍的一面。可是面对卫琅，他还是不自觉地露了怯，瞳孔中的惊惧之色无法掩饰。
卫琅笑着对母子三人说道：“跑吧。”怕他们听不懂，还特意换成夫余话，温声道：“跑吧，向着有希望的地方跑。”
母亲一听，立刻拽着男孩的胳膊向着北方的密林奔去。
看到他们离开，跟着卫琅而来的参将倒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将军还是这么仁义，也是，留他们一条生路，将来也能给夫余皇室添……”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卫琅平静地从身边将士手中取过了长弓。长弓在卫琅手中完成了满月，箭矢对准了男孩后背，直指心脏的位置。
“嘣”。
手指松开的瞬间，弓弦绷直，箭矢化作了残影深深没入了男孩的后背，刺穿了他的心脏。男孩保持着奔跑的动作向前扑倒。
没等孩子倒下，卫琅再度拉满了弓弦，这一次箭矢对准了年轻母亲的后背。
感受到手中的拖拽之力，年轻的母亲愕然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孩子扑倒在地，背后中了一支长箭。她凄厉地叫唤了一声，来不及抱起自己的孩子，第二支长箭已经从她的胸口穿透，深深扎入了怀中的襁褓中。
眨眼间，地上多了三具尸体。
参将们瞳孔巨震，惊骇出声：“将军！”
他们从没见卫琅滥杀过无辜，更别提孩童和女人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将军明明已经答应放他们走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直到此刻，卫琅才慢慢放下了弓弦。他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浸着泪。
卫琅抬头看向苍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语气松快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自由。”
参将们看着卫琅陷入了沉默，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他们只知道，卫琅将军在这一刻看起来痛苦极了，又像是……痛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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