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斧被拽得飞出去,正砸在后面同伴的头盔上,"咔嚓"一声,那头盔竟凹进去个拳头大的坑。
"差不多了。"我把红薯皮扔进火盆,火星子"噼啪"炸起来,"传我的令,火把队准备!"
黑暗里突然亮起千百点火光。
五十个火把手举着浸过松油的火把冲出去,后面跟着二十个油桶手,每人扛着半人高的陶瓮。
铁疙瘩们这才发现不对劲,想举斧格挡,可他们的胳膊被重甲坠得抬不快。
火把"噗"地贴在他们的甲胄上,松油遇火就着,瞬间腾起蓝色火苗。
油桶手紧跟着冲上来,掀开瓮盖,滚油"哗啦啦"浇在燃烧的甲胄上——松油遇热油,火势腾地窜起三尺高。
"啊——!"
惨叫声刺破夜空。
铁疙瘩们的甲胄成了烧红的烙铁,紧贴着皮肤的地方冒起焦糊味。
有个铁疙瘩疯狂地扯头盔,可金属烫得他手直抖,最后只能抱着头在雪地里打滚,雪水碰到烧红的甲胄,腾起大片白汽。
"总攻!"老周的大刀砍断了旗杆,"儿郎们,跟我杀——!"
营门"吱呀"洞开。
联盟军举着刀枪冲出去,喊杀声震得冻土都在颤。
铁疙瘩们的阵型早乱了套,有的在扑火,有的在捡巨斧,有的抱着同伴哭嚎。
我们的人专挑甲缝下手,刀往脖子、肘弯的软处扎,血溅在烧红的甲胄上,"滋"地冒起青烟。
这一仗打到后半夜。
当最后一个铁疙瘩倒在雪地里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老周踩着敌人的甲胄过来,刀上的血滴在雪地上,像开了片红梅。"痛快!"他把刀往鞘里一插,"这些铁疙瘩看着吓人,原来就是堆会走路的铁棺材!"
我蹲下来,用匕首撬下块甲片。
甲片内侧刻着细小的文字,是鲜卑文,我认了半天才懂——"玄甲卫,每甲百斤,斧重三十斤"。
再看黑箱子,里面全是备用甲片和兽油,想来是给甲胄防生锈的。
"左贤王从哪儿弄来这么些铁?"老周蹲在我旁边,"咱们的铁匠铺打副皮甲都得三天,他倒好,成批成批造重甲。"
我没说话。
风里又飘来那股怪味,这次更浓了,像是烧皮子,又像是血锈。
我抬头望向敌营方向,左贤王的大帐还亮着灯,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有个影子突然举起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了闪——是把短刀,刀柄上缠着红绸子。
"陆公子!"小顺子跑过来,手里举着个烧焦的铁牌,"这是从铁疙瘩怀里翻出来的,好像是兵符。"
我接过铁牌。
正面刻着"玄甲"二字,背面是个狼头图腾,狼嘴里叼着颗珠子。
那珠子的形状,突然让我想起今早斥候说的"黑箱子"——左贤王调兵时,马背上驮的黑箱子,会不会不是装甲片,而是...
"报——!"
又是一声喊。
这次的斥候不是骑马,是连滚带爬冲进营的,脸上全是血。"左贤王...左贤王的后营动了!
他们...他们拉出来十几门...十几门..."
他突然咳起来,血沫子溅在我鞋上。
老周扶住他,斥候抓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是...是投石机!
带火的投石机!"
我猛地转头。
东方的鱼肚白里,敌营方向腾起十几股黑烟。
风卷着黑烟往这边飘,我闻见了——那不是烧皮子,是松脂混着硫磺的味道。
平安扣还在腰上,可这次它凉得像块冰。
曾瑶的红薯香又涌进脑子里,这次她的声音特别清晰:"最狠的招儿都藏在最后,可要是最后那招儿没使出来..."
我望着远处越来越清晰的黑点,喉咙发紧。
那些黑点不是石头,是裹着油布的火把,被投石机抛到半空,像坠落的流星。
而我们的营寨,此刻正像块干柴,堆在这些流星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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