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青砖墙时，晒谷场上的青铜铜人仍在吞吐着星斗辉光。
顾长哥将最后半筐艾草倒进药碾，突然听见院墙外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
"乡亲们搭把手！"周雨晴抱着三台全息投影仪踉跄跨过门槛，浅蓝色工作服沾着泥点。
她身后跟着的孙供应商正用丝帕擦拭鳄鱼皮鞋面的浮尘，腕间机械表盘折射出的冷光与铜人表面的星宿符号如出一辙。
顾长哥接过设备时指尖擦过对方袖口，当归混合着电子元件烧灼的焦苦味涌入鼻腔。
他抬眼望向正在指挥卸货的孙供应商，那人后颈处浮动的青筋走势，分明是足少阳胆经淤堵之兆。
"每台设备运输费另算，少一分钱明天就拉回省城。"孙供应商突然转身，镜片后的三角眼扫过账本。
顾长哥望着墙根堆成小山的包装箱，掌心沁出的冷汗将药材报价单浸出深色水痕。
夜色渐浓时，临时医疗站飘起艾灸的暖香。
周雨晴伏在会议桌上睡着了，投影光幕在她侧脸投下流动的代码阴影。
顾长哥将温好的药枕垫在她颈后，银针轻点风池穴的瞬间，沉睡的姑娘突然发出声幼猫般的嘤咛。
"顾大夫！"抱着电路板冲进来的张同事急刹在门口。
他盯着周雨晴突然挺直的腰背，又看看自己不再酸胀的肩胛骨，手中万用表啪嗒掉在青石板上："你这针灸比咖啡因提神剂还邪门......"
当北斗七星倒悬在铜人头顶时，晒谷场东侧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顾长哥循声掀开防雨布，堆积如山的设备包装箱里，某种淡绿色藤蔓正沿着集成电路板疯狂生长。
他弯腰掐断半截藤茎，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小心！"带着夜露气息的拥抱突然从背后袭来。
周雨晴滚烫的脸颊贴着他后背震动："孙供应商说这些设备要用液氮运输，你怎么能......"她的嗔怪突然噎在喉间——顾长哥掌心的藤蔓断面，正闪烁着与青铜铜人如出一辙的星图微光。
晒谷场西侧的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树冠间垂落的藤蔓在夜风中舒展成奇异的电路图案。
顾长哥望着仓库方向亮起的车灯，指腹摩挲着藏在袖中的枯叶。
那叶片背面交错的经络纹路，此刻正与孙供应商带来的设备说明书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
顾长哥指腹碾过枯叶经络时，孙供应商的机械表盘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那人后颈淤堵的青筋突突直跳，转身就要往仓库方向走。
"孙总留步。"顾长哥横跨半步挡住去路，从药箱夹层抽出张泛黄的经络图，"您这偏头痛犯病时，是不是总在寅时三刻？"他指尖精准点在图纸某处，青铜铜人头顶的北斗星恰好投射在足少阳胆经的标识上。
孙供应商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鳄鱼皮鞋跟碾碎了两颗砂砾。
仓库卷帘门被夜风吹得哗啦作响，顾长哥嗅着空气里愈发浓郁的金属锈味，将药包轻轻拍在对方西装前襟："艾叶配伍决明子，寅时用山泉水煎服。"
"运输费..."孙供应商喉结滚动着摸出计算器，液晶屏蓝光映得他面色发青，"每台设备减三成，但得给我配三个月的药。"他突然抓起顾长哥手腕，机械表盘边缘弹出微型针头，在对方虎口处采了滴血样。
周雨晴抱着全息投影配件冲过来时，正看见孙供应商的鳄鱼皮鞋碾过满地星辉。
张同事举着万用表对准顾长哥的手掌，仪表盘数值疯狂跳动："你的血氧浓度比正常值高37.6%！"
"成了。"顾长哥把降价合同叠进药方簿，耳尖泛着罕见的潮红。
晒谷场东头突然传来欢呼，刘女村民捧着刚调试好的智能播种机，辫梢沾着夜露朝他笑。
老槐树的藤蔓在夜风里舒展成电路图，星光照得他白大褂上的草药渍泛起银辉。
暴雨是凌晨三点砸下来的。
顾长哥正在给青铜铜人更换艾绒，铜人掌心的北斗七星倏然蒙上水雾。
他摸出手机要看物流信息，周雨晴带着湿气的发梢突然扫过屏幕。
"省道塌方了。"她指尖划过全息地图，暴雨红标正好覆盖运输路线，"孙供应商的车队..."话没说完，晒谷场西南角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那些缠绕设备的藤蔓在雨幕中疯狂扭动，叶片背面浮现出与物流单号相同的荧光编码。
顾长哥抓起药箱冲进雨幕时，怀里的枯叶突然发烫。
他回头望见周雨晴举着防雨布追来，浅蓝色工作服贴在身上，像朵被暴雨打湿的鸢尾花。
老槐树在闪电中显露出狰狞的电路纹路，树冠间垂落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吃着金属包装箱。
"顾大夫！"刘女村民举着铜盆从医务室跑来，盆里药汤映着扭曲的闪电，"您让熬的安神汤..."她突然踉跄着撞进顾长哥怀里，发间野菊花的香气混着雷暴前的臭氧味，烫人的药汁在两人衣襟泼出古怪的星图。
暴雨淹没最后一声雷鸣时，顾长哥握着的枯叶突然自燃。
幽绿色火苗舔舐着物流单上"孙供应商"的签名，将那个龙飞凤舞的"孙"字烧成与青铜铜人如出一辙的星宿图案。
周雨晴抓着他的手腕要包扎烧伤，却发现那些跳跃的火星正沿着血管渗入皮肤，在经络间游走出璀璨的银河。
晒谷场西头传来重卡急刹的摩擦声，车灯刺破雨幕的瞬间，顾长哥看见自己投在墙面的影子突然长出无数枝桠。
那些枝干上悬挂的不再是艾草或银针，而是闪烁着数据流的全息叶片，每片叶脉都精准对应着某台设备的序列编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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