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方面讲，李珏医生算是从这场突如其来的闹事中，活下来了。
面对坐在病床上还是有些无神的李珏，一向严厉的科室主任难得给他放了半天假。
“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今天你受惊了。”
主任临走前按着他的肩：“不过你放心，医院会为你追责到底的。”
“你以后有空可以跟着小沈辞一起去练练跆拳道什么的，别老在旁边光看着。”
主任没头没脑抛出这么一句话。
李珏思绪稍微聚拢一些，看向主任：“什么？”
主任年过半百，卷起袖子，露出有力的肱二头肌，语气颇为认真：“他不讲理，我们就跟他讲讲‘人文道义’。”
“......”
看着移开目光有些无奈的李珏，主任笑了一下，转身：
“我们宁愿你把他打得半死，我们也能保持微笑听警官的话救他，而不是......”
“他杀了我们的同事，我们却还要救治他。”
“人只有活着，才能创造无限的可能，李珏。”
—
李珏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需要带回家的其实也不多。
只是同事们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纷纷挤在门口，担忧又愤愤不平地慰问个不停。
导致他一时半刻也没能离开办公室。
最后还是沈辞遣散了挤在门口的护士和医生们。
李珏刚想道谢。
看到沈辞眼眶脸上的一块通红，懵逼：“？你......跟人家打架了？”
沈辞随意拿了块沁了凉水的毛巾捂住脸，没有正面回答：“你明天需要请天假休息休息么？我可以去和主任说，或者让你多——”
“不用了，沈医生。”
李珏向他笑笑：“我没事的。”
“真的么？”
沈辞靠在洗手台上，虽然一边脸有些发红发肿，但那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像是能直接看透人的内心：
“你的状态，很不对，李珏。”
“是有什么影响了你么？”
李珏想到了他看到的死亡瞬间，恐惧感还是再次袭来，他下意识抓紧了胸口的衣料。
只是......
触及到胸口的绷带。
那些死亡瞬间的记忆瞬间褪去，被另一道画面替代。
温小姐，一边暴走恶徒，一边对他轻轻地笑。
他......还活着。
是啊，他活着。
李珏摇了摇头：“我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他提起桌上的东西，快步逃离：“我，明天还会来上班的！”
身上穿着普通的日常服，李珏背着挎包站在熟悉的那条回到出租屋的小路上。
在一家便利店前停步，习惯性地踏进去，习惯性地走到摆放水果的那一片区域，习惯性地听着便利店的收银员和他打着招呼：“李珏医生，您最喜欢的火龙果在最下排，已经给您放好啦~”
李珏道谢，俯身。
然后顿住。
他的目光看到放在上排的其他水果上面。
开始思考一件事。
他......什么时候最喜欢吃火龙果的？
无意识地开口：“我......一直买的只有火龙果么？”
“是啊李珏医生，每次跟您推荐其他水果，您往往都会直接忽略呢，我之前还以为您有偶发性耳背呢。”
“那......”
李珏放下了手中早已经按照习惯拿起来的火龙果，直起身子，伸手拿起了其他的水果：“我想，试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诶，李珏医生，您今天买这么多，是有朋友来么？”
“嗯，是......”
李珏爽快付了钱，笑容里不再是刻板的温柔，倒是有了些生活气息：
“庆祝一个朋友的，新生。”
骑着单车，李珏一路上又碰到许多熟悉的街坊邻居。
往日没什么问题的对话，今日听着就百般不对劲。
——“李医生到点下班了？”
李回：“李婶，现在才下午两点，离下班时间还有很久，我翘班了。”
李婶：“？”
——“李医生今天又买了火龙果？真新鲜啊，看着我也想吃。”
李珏回：“王大叔，袋子是透明的，您可以看到我没买火龙果，所以您想吃我还真拿不出来，但我可以分您一个苹果，养牙。”
王大叔：“？”
——“李医生今天在医院过得怎么样啊？我看了新闻说你们医院最近又得了什么国家级表彰？”
李珏停下了自行车：“张阿姨，那是几年前的新闻了。还有......”
“我今天，差点死在医院。”
张阿姨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但李珏不太在意，上了楼，打开门，看向屋内在沙发上睡着的母亲。
屋子不大。
甚至可以说，有些拥挤。
李珏一直都很节俭。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明明工资不低，医院待遇也很好，可他偏偏被安排在这么一个小出租屋里，连母亲平日都是住在乡下，只有太过于想念儿子才会来这边住上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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