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一旦从对峙的僵局,演变为一方追击、一方溃逃的狩猎,
其残酷性便会以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
此刻,阳平关至陈仓的百里古道,便化作了这样一座巨大而绝望的屠宰场。
我的战马“踏雪”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马蹄之下,尽是曹军丢弃的旗帜、兵刃、甲胄,以及一具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汗臭味以及尘土被鲜血浸润后的腥甜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属于战场的味道。
“降者免死——!”
“放下武器,跪地不杀——!”
老吴麾下的步卒们,以严整的队列为基础,不断向前推进。
他们的吼声如同惊雷,在山谷间回荡,敲碎了无数曹军士兵最后的抵抗意志。
成片成片的士兵,扔下手中的武器,绝望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然而,更多的,是仍在盲目奔逃的溃兵。
他们早已失去了建制,失去了指挥,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向着西面、向着关中的方向,疯狂逃窜。
在战场的左翼,孙尚香率领的三千骑兵,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反复冲刷着溃逃的人潮。
她本人更是如同一尊浴血的女武神,手中长弓每一次拉开,都必有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曹军校尉应弦而倒。
她的骑兵队,不像重骑兵那样进行毁灭性的正面冲击,
而是像狼群一般,在敌军的侧翼不断地撕咬、穿插、分割,
将本就混乱的敌军,切割成一个个更小、更无法组织起有效防御的团体,然后任由我方后续的步兵进行收割。
这是最高效,也是最残酷的追击战术。
我的目光,越过眼前混乱的战场,投向了更西方的地平线。
那里,另一股冲天的烟尘,正以惊人的速度,与我们遥相呼`应。
那是马超的西凉铁骑!
他们才是压垮张合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说我从阳平关杀出的主力,是正面击碎曹军阵线的沉重铁锤,
那么马超的骑兵,就是一把从背后捅入其心脏的致命匕首。
他们神出鬼没,从山林、从谷地、从任何曹军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出,
每一次冲锋,都精准地打击在曹军试图重新集结的节点上。
我甚至能远远看见,那杆在烟尘中格外醒目的“马”字大旗,如同一柄锋利的剃刀,将曹军的后队与中军,硬生生地刮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西凉铁骑那标志性的、带着蛮荒气息的嘶吼声,对于这些以中原士卒为主的曹军而言,不啻于来自地狱的咆哮,足以摧毁他们最后一点侥幸。
腹背受敌,进退维谷。
这八个字,便是对张合此刻处境最精准的概括。
然而,即便是身陷如此绝境,张合,这位河北名将,依旧展现出了他令人敬畏的坚韧与统帅能力。
在最初的混乱之后,我敏锐地发现,曹军的溃败并非一盘散沙。
有一股力量,如同一块坚硬的礁石,在溃败的洪流中顽强地屹立着,试图为整个大军的撤退,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时间和空间。
“主公,请看!”徐庶不知何时已来到我的身边,他用马鞭指向远处一簇仍在拼死抵抗的曹军,“是张合的‘大戟士’!”
我举起千里镜,视野瞬间被拉近。
在那片小小的山坡上,大约还有千余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的曹军士卒,他们以一种近乎自杀的姿态,结成了一个圆阵。
阵外,是我方如潮水般涌去的步兵;
阵内,一面残破的“张”字帅旗,依然在风中猎猎作响。
张合本人,就在阵中!
他没有像丧家之犬一样,在亲卫的簇拥下率先逃跑。
而是选择亲自断后,用他最精锐的亲兵,为大部队的撤离,构筑最后一道防线。
他身边的将士在不断地倒下,
但他依旧冷静地挥舞着令旗,指挥着这支孤军,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我方士卒的猛攻。
他们的长戟如林,每一次刺出,都精准而致命。
他们的意志,仿佛是用钢铁铸就,即便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他们的阵型,却始终没有崩溃。
“好一个张儁乂!”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这声感叹,无关敌我,纯粹是对一位顶级将领,在绝境中所展现出的职业素养的由衷敬佩。
“主公,是否要调尚香将军的骑兵,从侧后方冲击,一举将其击溃?”徐庶问道。
我摇了摇头,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
“不。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尚香和马超的任务,是追亡逐北,最大限度地杀伤曹军的有生力量。
为了吃掉这区区千人而拖慢整个追击的节奏,得不偿失。”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老吴,让他亲自带兵上去!
告诉他,我不计伤亡,不问过程,半个时辰之内,必须把这颗钉子,给我彻底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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