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批肌腱的弹性模量又提升了0.2GPa！"阿木的声音带着欣喜，少年脖颈后的云雷纹随着激动的情绪明灭。他手持游标卡尺的手微微发抖，测量数据在羊皮纸上晕开墨痕。老哈森拄着青铜拐杖凑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裴匠师，咱们离成功不远了！"
裴远之正要回应，淬水钢刀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他本能地握住刀柄，却见浸泡在酒液中的肌腱表面泛起诡异的紫色光晕。当青铜钳将其夹出时，指腹传来纤维组织异常的震颤——那不是正常的物理变化，而是某种咒术波动。量天尺在腰间突然滚烫如烙铁，二十八星宿刻痕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肌腱上，竟化作缕缕青烟。
"小心！"裴远之猛地将肌腱甩向淬火池。然而迟了一步，紫色咒文如活物般从肌腱表面窜出，在空中凝成碗口大的梵文"吽"字。这个在龟兹炼钢窟令他记忆犹新的符号，此刻正散发着与当时如出一辙的腐臭气息，暗紫色的纹路间缠绕着牦牛毛状的黑雾。
阿木反应迅速，墨斗金线如灵蛇般窜出，在空中织成八卦阵图。但金线触及咒文的瞬间，竟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响，转眼化作焦黑的残丝。老哈森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陶罐，将研磨成粉的葡萄藤灰烬扬手撒出。深褐色的粉末与紫色咒文碰撞，爆发出珍珠色的光芒，却只能勉强压制其蔓延。
"是吐蕃密宗的'蚀魂咒'！"裴远之的淬水钢刀劈开咒文，刀刃却传来刺骨寒意。他想起龟兹熔炉壁上的暗格、玉门关外斥候靴底的湿泥，所有线索在此刻串联——牦牛牧场根本就是吐蕃早已设下的陷阱，那些看似偶然的眼线监视，不过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幌子。
地穴突然剧烈震动，岩壁上的西域符文亮起幽蓝光芒。阿木的云雷纹护腕发出刺目强光，少年踉跄着扶住操作台："师父！地下有机关启动！"话音未落，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数十个铜皮傀儡破土而出。他们身披牦牛皮甲，手中的骨矛刻满梵文，胸前的狼头刺青在咒文光芒中栩栩如生。
裴远之将量天尺插入地面，调动地下龙脉之力。二十八道金光从星宿刻痕射出，与傀儡群展开激斗。阿木则操控墨斗金线，试图寻找傀儡关节的破绽。老哈森颤抖着展开龟兹《火经》，用嘶哑的声音吟唱古老的咒语，青铜灯的火焰暴涨三丈，却照不亮越来越浓重的黑雾。
激战中，裴远之突然瞥见为首傀儡腰间的皮囊——上面绣着的双蛇盘纹，与三个月前在龟兹市集遇刺时刺客的徽记一模一样。他心中一凛，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抢夺肌腱的袭击。当傀儡们举起骨矛，齐声念诵梵文咒语时，整个地穴的温度骤降，青稞酒淬火池开始结冰。
"阿木，用蜀锦护住肌腱！老哈森，引动地脉之火！"裴远之暴喝一声，淬水钢刀斩向咒文核心。量天尺与岩壁符文产生共鸣，十二道火焰从地脉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紫色咒文的瞬间被冻结成冰柱。阿木将浸过桐油的蜀锦裹住剩余的肌腱，墨斗金线在锦缎表面织出微型八阵图，试图隔绝咒术侵蚀。
千钧一发之际，地穴深处传来悠扬的骨笛声。所有人动作一顿，只见一名戴着绿松石面具的吐蕃老者缓步走出，手中的青铜浑天仪刻满十二牦牛神图腾。"停手吧。"老者的声音如同昆仑山的冰层般厚重，"再打下去，整个牧场都会沦为咒术祭坛。"
裴远之的淬水钢刀直指对方咽喉："你是谁？为何会有破解咒术的法器？"
老者掀开面具，露出布满皱纹却不失威严的面容："我是扎西，吐蕃王室机关监造官。但现在，我只是个不愿看到机关术沦为杀戮工具的匠人。"他转动浑天仪，十二牦牛神图腾与星象轨迹重合，发出清脆的嗡鸣。紫色咒文在声波中开始崩解，铜皮傀儡纷纷停止动作。
扎西望向裴远之手中的肌腱，目光落在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紫色纹路："密宗在牦牛肌腱中植入咒文，表面是增强韧性，实则是要将整个牧场化作'焚天阵'的引子。当你们研究成功之日，就是机关术反噬之时。"他展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的《牛宿星图》与中原二十八星宿图奇妙对应，"真正的肌腱处理之法，需要顺应星象，更要破除邪咒。"
地穴外的暴风雪愈发猛烈，而室内的气氛却诡异地安静下来。裴远之握紧量天尺，感受着星宿刻痕传来的脉动。他知道，这场与吐蕃密宗的较量，早已超越了机关术的研究范畴。当扎西的手指划过《牛宿星图》中昴宿星团的位置时，所有人都意识到，想要破解诅咒，必须在星象运转中寻找生机。
暗卫营的信鸽突然撞破风雪飞入，带来玉门关十万火急的战报。裴远之展开密函，看着信上的血字，又望了眼手中仍在微微震颤的肌腱。量天尺与星图产生共鸣，二十八星宿光芒大盛。他将肌腱重新浸入青稞酒，这次加入了扎西带来的特殊药草。当酒液泛起珍珠色的光泽时，他知道，新的较量即将开始——这一次，他要让被诅咒的肌腱，成为破除黑暗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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