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岩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谢星晚脆弱的喉咙只有寸许。
刚才那声“阿岩哥哥”像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他混乱的脑子，刺穿了疯狂筑起的堤坝。
幻觉消退了，眼前依旧是谢星晚那张沾着泥灰，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脸，但那声音……
那带着哭腔的，属于阿月的声音，还嗡嗡地回荡在耳膜深处，搅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冷汗瞬间浸透了阿岩的后背，冰凉粘腻。
他猛地后退一步，溃烂的右手无意识地抽搐着。
“你……你……”阿岩喉头滚动，眼神惊疑不定地在谢星晚和隔壁谢辞的方向来回扫视，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刚才是什么？幻觉？”
谢星晚捂着火辣辣的脖子剧烈咳嗽，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被掐伤的喉咙，疼得她眼前发黑。
但她强撑着抬起头，嘴角甚至扯出一个带着血丝的，近乎挑衅地笑：“阿岩，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把阿兄交过去，他们也不会放了阿月，你杀了我，或者把我阿兄交出去，阿月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了！”
“放屁！”阿岩，低吼一声，左手下意识又想去摸腰间的骨刀，“血狼族要的是谢辞的命！用他的命换阿月的命！”
“蠢货！”谢辞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虚弱却带着烧红的铁般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砸在阿岩紧绷的神经上，“血狼族是群什么东西？他们的话你也敢当真？他们要我的命不假，可他们更想要的是能搅乱吗喽部落的刀！你就是那把刀！等你没了利用价值，阿月只会死得更惨！他们会当着你的面……咳咳……”
“阿兄你别说话！”她急声喊道，目光却死死锁住阿岩那张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阿岩！你好好想想！他们若真的这么守信，又何至于整个玄灵大陆都在骂血狼部落。”
阿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当然想过，不止一次。
血狼族那些家伙的眼神，贪婪得像秃鹫盯着腐肉，被整个玄灵大陆都排斥的部落，一旦真的抓到了某个绳索，也会拼尽全力榨干所有的价值。
谢星晚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动摇，立刻抓住机会，声音压得又低又快，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急切：“其实，血狼部落真正想要的人是我，因为我的异能，是血狼部落的族长想要的。”
“他们要的是我！用我阿兄当人质，逼我出来！现在，我就在这里！省了他们的功夫！用我，去换阿月！”
“星晚！你疯了！”谢辞的嘶吼带着血沫从隔壁传来，紧接着是身体重重撞在石壁上的闷响和压抑的痛哼。他显然想冲过来阻止。
“闭嘴阿兄！”谢星晚头也不回地厉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重新看向阿岩，眼神锐利如刀：“把我交出去。告诉血狼族，你要用我换阿月！一手交人，一手放我阿兄走！我保证配合你，绝不反抗！只要阿月平安，我阿兄安全离开！”
“还有，你的手，我会给你真的的解药。”
岩洞里死寂的只剩下滴水声和阿岩粗重混乱的喘息，火把的光跳跃着，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将他内心的天人交战照得无所遁形。
一边是溃烂剧痛的右手，一边是阿月绝望哭泣的脸。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在他心理防线最为脆弱的时候，谢星晚挑了挑眉，语气微扬。
“什么办法？”
“和我合作。”
阿岩上下打量她，“就你？你不过是个D级异能者，你能做什么？”
谢星晚没被他话里的嘲讽激怒，反而扯了扯嘴角，牵动脖子上被掐出的淤痕，疼得她微微蹙眉，但眼神依旧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冷静。
“硬拼？我当然不行。他们不是想要我吗？这就是最大的饵！”
她喘了口气，压下喉咙的刺痛感，“你去找血狼族的人，告诉他们，你不仅抓到了谢辞，还把我也困住了！就在这个岩洞里！但你受了点伤，没办法同时带两个人，让他们的头直接带着阿月来交易。”
阿岩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又被浓重的疑虑覆盖：“你想把他们引过来？然后呢？就凭我们三个？一个半死不活，一个手快烂了，再加一个D级？送死吗？而且，他们会带阿月来吗？”
“你是傻了吗？你当然可以和他们谈条件！让他们来。况且，我的人就快来了。”
“可是……”
“没有可是！”她微微抬起下巴，带着一种近乎惨烈的自信，“你赌不赌？阿岩！”
“赌？”阿岩喃喃着这个字，眼神剧烈地挣扎。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破碎的声音吐出。
谢星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一瞬，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岩才又抬头，满眼复杂，“……好。”
这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谢星晚心上。
“我……试试。”阿岩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扶着石壁，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晃了晃。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谢星晚：“好！我信你这一次！但如果你敢耍花样，或者事情败露连累了阿月……我保证！在死之前，一定先把你和你阿兄撕成碎片！”
“成交！”谢星晚毫不犹豫地应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我去找他们，成不成……看那群畜生的意思。”
“在这之前……你们两个，给我安分待着。别想耍花样……否则……大家一起死。”
成了！
阿岩不再废话，他看了谢星晚一眼，又隔着石壁看了一眼谢辞的方向，然后猛地转身，拖着那只不断滴落脓血的右手，踉跄着冲向外面的通道。
“等等！”
阿岩猛地转身，“还有什么事？”
只见身后的女人扔过来一瓶药膏，“涂在伤口上，不要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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