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大厦顶层的专用议事厅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巨大的环形桌旁，只坐了寥寥数人，却汇聚了所有的风暴中心。
路易端坐在主位，面沉如水，神色晦暗不明。
他对面，丽娜的父亲，正脸色铁青地重复着他的要求，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这是最快的方法！深层采样，阈值测试！我们必须知道那水晶里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我的女儿等不起了！”
路易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
他抬起眼，华美剔透的紫眸里没有了往日面对议会成员时惯有的权衡与温和，只剩下冰冷的怒意。
“阁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您清楚您提出的‘深层精神力采样’具体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对方回答，路易一字一句，清晰而残酷地阐述。
“意味着需要用高强度的精神干扰器强行冲击她的脑域，撕裂她的精神屏障，像用凿子撬开贝壳一样，暴力抽取最核心的精神本源。至于‘能量阈值极限测试’……”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更冷。
“在剥离样本后，研究院会用‘模拟精神图景发生器’，向她脑海中投射混乱精神碎片，要求她用精神力压制，同时监测其精神力的稳定性阈值……实则是故意用负面信号刺激，测试她的精神力是否容易失控伤人。
“这个过程，痛苦程度不亚于雄性彻底狂化失控前最煎熬的阶段，并且有极大概率造成精神图景永久性裂痕。”
议事厅里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其他几位列席的议员连呼吸都放轻了。
在坐的人，家中几乎都有治愈师，或是女儿，或是孙女。
平心而论，谁敢这样威胁他们的女儿和孙女，他们就算豁出老命也绝对会拖着对方同归于尽。
路易的声音愈发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告诉我，阁下，您愿意让你的女儿丽娜承受这样的检查么？您忍心看着你的女儿被这样对待吗么”
丽娜的父亲瞳孔一缩，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象一下那场景，就足以让任何一位父亲心如刀绞。
“你不忍心。”
路易替他做出了回答，声音斩钉截铁。
“那么，作为黎愿的丈夫，我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将这种等同于酷刑的手段用在我的妻主身上！”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不再是商议，而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宣战。
“关于丽娜小姐的意外，联邦会倾尽全力调查真相，但任何试图借机伤害圣主的行为，都将视为对联邦的挑衅。”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丽娜的父亲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他死死瞪着路易，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但最终，在那双冰冷决绝的紫眸注视下，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神晦暗下去，猛地转身，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了议事厅。
那背影，既像是无奈的妥协，又像是彻底的决裂。
***
消息的传播总是无孔不入。
议会上爆发的激烈冲突不知怎么，还是传到了黎愿耳朵里。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卧室飘窗柔软的垫子上，下巴抵着膝头，怔怔地望着窗外。
春意正浓，新生的嫩叶在阳光下舒展着鲜亮的绿意，生机勃勃。
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收紧手臂，将自己抱得更紧些。
守在一旁的诺厄见状，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沉默地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发顶，用自己温热的体温温暖她微凉的身体，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陪伴。
然而，诺厄的陪伴终究是有时限的。
夜幕降临，黎愿早早熄了灯，卧床入睡。
诺厄不便再留在卧室，只能和西奥多一起，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守在了宿舍小楼的大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夜色渐深，学院陷入沉睡，四周静谧无声。
然而，这种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夜风吹拂的异样响动，断断续续地从小楼周围的灌木丛和阴影处传来。
诺厄和西奥多瞬间绷紧了神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高度的警惕。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领着负责夜间安保的护卫队，悄无声息地散开，呈扇形向着声源处小心地包抄巡查过去，试图揪出这不安分的源头。
就在他们全身心投入外部巡查，小楼正门前方出现短暂防守空档的瞬间，门口茂密的观赏灌木丛阴影里，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微小黑影悄无声息地窜出。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只有瞳孔泛着诡异红光的蝙蝠。
它利用视觉死角和小楼建筑本身的阴影，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精准地找到了二楼那扇为了通风而未完全关严的窗户缝隙，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消失在黑暗的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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