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便寄生在这些巨蕈和藤蔓之上——不是人工建造,而是自然生长。巨大的伞盖下,悬挂着由坚韧藤条和发光苔藓编织而成的巢屋,如同倒垂的蜂房,表面点缀着细小的彩色花朵,随风轻轻晃动。粗壮菌柄的中段被巧妙掏空,形成天然的洞窟居所,洞口垂挂着散发异香的巨大白色花朵,花瓣肥厚,既能遮挡风雨,又能在有外敌靠近时收缩预警,既是门帘也是警戒装置。
这里没有金属的冷光,只有植物汁液湿润的反光和无处不在的、缓慢脉动的生物光晕,从菌柄、藤蔓、苔藓中缓缓散发出来,勾勒出整个城市的轮廓。穿着由坚韧叶片和树皮鞣制而成的衣物、皮肤上绘着发光植物图腾的人影,在藤蔓桥梁和菌柄悬梯上无声移动,步履轻盈如林间精灵,他们的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座活体城市的呼吸。
连接外部雨林与这座活体巨城的,是十二道由巨大发光水蛭构成的“活体栈道”。这些水蛭体型庞大,首尾相连,牢牢吸附在最粗大的藤蔓主干上,背部宽阔平坦,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淡蓝色粘液,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冷光,如同十二道会发光的天然浮桥。踏上水蛭背脊,脚下传来一种湿滑却又弹韧的奇特触感,体表的粘液会自动吸附鞋底,防止行人滑落,同时又不会粘腻到难以移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无数细小的孢子与毒素漂浮在空气中,在无声审视每一个外来者,稍有不慎便可能中招。
“好闷…比瓦萨里昂的铁笼子还让人头晕。”红小憨皱着小巧的鼻子,赤红的发丝被额角渗出的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毫不掩饰对这股甜腻又带着腐朽气息的排斥。她天性偏爱炽热与自由,对这种无处不在的、生命力与死亡气息交织的环境感到极度不适,周身隐隐腾起一丝微弱的热浪,试图驱散周围过于浓重的湿气。
伊莎贝拉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的冰晶符文,冰蓝眼眸警惕地扫视着那由活体巨蕈构成的庞大结构,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生命与剧毒共生,腐朽与新生交织…平衡即是这里的法则。”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一株看似无害、却在叶片边缘滴落着透明毒液的藤蔓上,“这里的一呼一吸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连空气里的孢子,都可能带着未知的麻痹效果。”她在奥伦提亚见识过冰冷严苛的秩序,但这里的法则更原始、更残酷,也更致命。
白芷银色的眸子倒映着巨蕈伞盖下垂挂的发光孢子,那些孢子如同流淌的星河,在空气中缓缓漂浮,她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慵懒,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洞察:“它们在交换…剧毒与生机在这片土地上循环往复,互为养分。”她抬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月华,将几缕试图靠近的细小孢子弹开,“小心些,这里的一朵花、一片叶、甚至一滴露水,都可能蕴藏着死亡的箴言,看似美丽,实则致命。”
陈轩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蕈盖,越过缠绕的藤蔓,落在巨城最深处的核心区域。那里没有城门,只有一片被无数巨大而妖异的紫色花朵拱卫着的圆形空地。这些花朵足有一人多高,花瓣肥厚,边缘呈锯齿状,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绒毛,散发着幽幽的紫光。花朵的中心并非寻常花蕊,而是一个不断开合、流淌着琥珀色粘稠汁液的圆形孔洞,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香,吸入一口便让人头脑发昏。这便是厄尔努拉的入口——“共生之喉”。任何想要踏入巨城核心的生灵,首先要承受这活体门户释放的毒息洗礼,证明自己拥有与厄尔努拉共生的资格,否则便会被剧毒侵蚀,化为腐殖土的一部分。
他们踏上发光水蛭栈道,每一步落下,水蛭体表的蓝色荧光便会微微闪烁,如同呼吸般明暗交替。一股带着轻微麻痹和致幻气息的波动顺着脚底蔓延上来,扫过全身,试图侵入体内。莉莉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觉鼻腔像是被细小的毛刺搔刮,微微发痒,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体内的火焰能量悄然运转,将侵入鼻腔的孢子灼烧干净。红小憨体表腾起微不可察的热浪,那些试图附着在她皮肤上的孢子,刚一靠近便被高温烧成青烟,消散无踪。
行至共生之喉前方,那股甜腻的香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头晕目眩,脚下都有些发飘。那些巨大的紫色食人花仿佛察觉到了外来者的气息,缓缓转动花盘,将中心的孔洞对准了他们,孔洞不断开合,粘稠的琥珀汁液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落在前方的腐殖土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发出“滋滋”的轻响,可见其毒性之烈。
“止步,外来者。”一个沙哑、带着奇异回响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枯叶相互摩擦,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数道身影从巨蕈粗壮的菌柄阴影中无声滑出,没有丝毫预兆,仿佛他们本就与阴影融为一体。他们身形瘦长,四肢纤细却充满力量,穿着由深紫色带刺藤蔓编织而成的贴身护甲,护甲上的尖刺闪烁着幽绿的光泽,显然淬有剧毒。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布满了墨绿色的发光纹路,如同活着的刺青,在惨绿色的光线下微微闪烁,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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