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娅出事后几日，北狄使团果然派了人秘密送信给萧晏川，讨要一点好处。
萧晏川本就想着借此给北狄内部在添些麻烦，自是答应了下来。但两国实力差距在此，丽娅的死能换来的好处，其实也不多。
萧晏川起初只在原有赏赐的基础上，又添了些钱财和粮食。已是冬日，依靠游牧为生的北狄正是资源匮乏的时候，粮食至关重要。
王太子当然对此不满意，随即接连来信，言辞恳切，还有一点卑微，希望萧晏川能再多给一些。
如此拉扯了一阵，萧晏川才松口，会派几个农事好手过去，教他们耕种适合在北狄生长的作物。
王太子对此颇为满意，能得到这一件，他登位成功的筹码，便又多了一项。
使团在接到自京城而来的补偿之后，便再次连夜离开。
王太子又送了封谢恩的信来，从始至终，也没提起过丽娅一句。
萧晏川对此看得分明，便更坚定了，之后一定不能让此人即位的想法。
能屈能伸又有城府，这样的人坐上王位，应对起来可麻烦多了。
可惜对上萧晏川，他终究要落了下乘，北狄人善武，齐人善智。萧晏川在新添去的赏赐里，玩了个小小的文字游戏。
以息事宁人、不可让人知晓丽娅死因真相为由，将送去的赏赐和人，都冠上了送与北狄的名头，尽量抹去这些是补偿的痕迹。
王太子自然对此一口答应，还想齐人就是喜欢冠冕堂皇，搞这些虚名的东西。
跟他回去的人，不就该给他吗？
然北狄民风彪悍，王太子现在能得着赏赐，回去之后能不能护住，就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人，这些农事好手进入北狄后，定会成为众多王子争抢的对象。
北狄王病重，可管不上这些。
等王太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那也晚了。
且让他被王庭的斗争，纠缠一阵子吧。
萧晏川将谢恩信笺烧去，纸屑夹着火星翻飞，倒映在他眸中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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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处理好北狄使团的事情后，便是出发冬狩的日子了。
不少动物都会为了过冬贴上秋膘，这会儿狩猎得来的动物最是鲜肥，在冬日是相当适合暖身的东西。
林婵被白狐大氅裹得严实，面庞被领口处的一圈雪白绒毛托出，也衬得清艳如狐。
围场比京城还要冷些，下马车时，纵她还抱着手炉，也被迎面而来的朔风吹得轻轻哆嗦一下。张口说话间，便已飘出白雾来。
林婵被冷得连连小声催促萧晏川：“陛下……我们快进去吧。”
萧晏川饶有兴味地看着一捧捧白气从她面前飘开，看她面颊被冻得微红，又是几日以来难得地与他靠近多话，不由站定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关心起后方的臣子来拖延一点时间。
是的，林婵仿佛恼火于自己上次被他诱得意乱情迷，害她没能控制住自己，让他得了逞，干脆勒令他和自己保持一点距离。
但现在，她又实在被冷得有些受不了。
眼看着大臣们受宠若惊，一一认真回应着萧晏川，一来一去，好像没了个头。
她尚且维持着端庄得体的神色，却是避开众人目光，在氅衣的掩饰下，掐了一把萧晏川手心。
身旁人说话的声音微微顿一下，好像并未被影响，但林婵侧眸时，却分明与他含笑的眼眸对视上。
她气闷，暗暗瞪他：报复她呢？
萧晏川轻轻挑眉：没有。
始终在旁察言观色的陈全默默低头，研究地上轻扫过积雪后留下的纹路，当作没看见这两人的眉来眼去。
林婵还想再暗催一下，却被萧晏川反握住了手。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寒暄问话，吩咐众人去各自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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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提前烧上了地龙，这会儿已经温暖得有些过分了。
一进来，便迅速融化了周身寒意。
林婵忙脱去沉重外氅，轻轻舒了口气。
萧晏川自后慢悠悠经过她，不由闷笑一声。
果然惹来林婵回眸嗔视。
“阿婵先前不是嚷着要孤带你去亲自狩猎吗，这般畏寒可不行啊。”
他重新握住她手腕，指腹慢吞吞在皓腕间摩挲，有些恶劣道：
“孤其实……会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
林婵面无表情：“陛下是不是又看臣妾的话本了？”
她有些受不了，也不知到底是谁指点了他这歪招儿，现在时不时从他嘴里蹦出几句怪话来，让人想捂他的嘴。
刚跟进来的陈全打了个喷嚏，立时将敞开的殿门关了起来。
林婵亦觉得身后还有些冷风簌簌，连忙往殿内走去。萧晏川松一点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缓步跟上。
林婵现在真有些怕他了。
早知那日就该坚定点的……偏偏让他得逞了一回，这下是真成了开屏的孔雀…也不知道自小习帝王术君子道的萧晏川，现在的这些损招儿又都是哪学来的。
后头的陈全又打了个喷嚏。
萧晏川蓦地停下步子，回身看他。
“你染风寒了？”
听萧晏川主动问话，陈全先愣一下，随后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多谢陛下关心，奴才很好，许是殿中干燥，才小有不适……”
萧晏川皱了皱眉，打断他：“下去吧，去请个疾医给你看看。”
陈全心中感动：“陛下，奴才不用这么麻烦……”
陛下果然还是记得他好的，竟这么关心他。
陈全兀自遐想时，萧晏川古怪看他一眼，声音冷淡：
“不行。”
“万一你真是病了，将病气过给宸妃怎么办？”
“赶紧出去。”
陈全神色微僵，殿中仿佛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收敛起方才感动神色，将头埋低：“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林婵看他离去背影几多沧桑，有些忍俊不禁，悄声与萧晏川道：
“陛下，也不用对陈公公这么严苛吧。”
萧晏川冷笑：“不必管他。”
都是陈全提的那些馊主意……一个没派上用场不说，林婵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他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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