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地汲取着唐建体内最后一点温度,也汲取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右臂如同一个被暴力拆解的虫巢,焦黑碎裂的木质皮肤下,断裂和萎缩的黑色根须兀自微微抽搐,暗红色的树浆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来自他自身被异化血肉的浊液,在身下洇开一小滩粘稠的污迹。
脑海中,煞木怨念那痛苦而愤怒的尖啸逐渐减弱,并非消散,而是如同受伤的野兽,退守到了他意识的最深处,带着更加深沉、更加刻骨的恶毒,蛰伏起来,舔舐着被那绿色火焰灼伤的“伤口”。
剧痛、虚弱、以及那种身体正在不可逆转地走向非人终点的恐怖认知,如同三座大山,将唐建死死压在绝望的深渊。视线模糊,耳边只剩下石窟顶水滴偶尔敲击骨铃发出的、空洞而遥远的“叮铃”声,以及自己那如同破风箱般、带着树皮摩擦感的喘息。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无法打破这诡异的封印,无法完成煞木那充满复仇欲望的“夙愿”,甚至无法再挪动分毫。他只能躺在这里,感受着左半身僵硬感的蔓延,感受着胸口那片暗沉色斑如同活物般向脖颈和腹部侵蚀,等待着最后一丝人性被彻底吞噬,变成这地下石窟中,另一具无人知晓的、扭曲的“养料”。
祭坛上,八盏青铜灯盏的绿色火焰恢复了之前幽暗摇曳的状态,将那具盘坐的干尸和其胸口插入的焦黑木心,映照得愈发诡谲神秘。那干尸低垂的头颅,在跳动的绿光下,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刚才那瞬间的“微动”仿佛只是死亡降临前意识涣散的错觉。
然而,就在唐建的意识即将被永恒的黑暗彻底吞没的边缘,他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无意中再次扫过了那具干尸——姜姓术士的遗骸。
这一次,他看到了之前忽略的细节。
在那干尸结着古怪手印、放在膝上的双手之下,膝盖位置的破旧布袍上,似乎用某种暗褐色的、疑似干涸血液的颜料,书写着几行极其细小的字迹!
求生的本能,如同回光返照般,激发出他最后一点力气。他挣扎着,用还能微微动弹的左手手指,抠着身下冰冷粗糙的岩石,一点一点,如同一条垂死的蠕虫,向着祭坛的方向,艰难地挪动了短短一尺的距离。
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右臂的创口再次崩裂,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怪异痛楚。但他终于离得足够近,在幽绿的火焰光芒下,勉强辨认出了那些字迹:
“余,姜承远,一念之贪,引雷伐灵,酿此大祸。” “木灵怨煞已成,携其本源木心远遁,然煞气反噬,如附骨之疽,肉身将朽,神魂将蚀。” “穷尽毕生所学,布此‘八荒镇灵阵’,以吾残躯为皿,封此木心煞核于此。” “然封印需‘契’,非力可强为。后来者若见……” “……需明:雷火非罚,乃唤醒;木灵非恶,乃悲鸣。” “……欲解此劫,非毁木灭灵,需承其悲愿,化其怨煞。” “……以身为新契,引地脉生机,哺其枯竭之灵根,方可……重塑平衡。” “……然此举九死一生,身魂皆可能为祭……慎之……慎之……”
字迹到这里变得模糊难辨,似乎书写者当时已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
姜承远!
这就是那个术士的名字!
这短短的几行字,如同惊雷,在唐建濒死的大脑中轰然炸响!
真相,与他之前的猜测部分吻合,却又截然不同!
雷火并非纯粹人为引动来夺取木心,而更像是一种尝试“唤醒”或与木灵沟通的、最终失控的狂暴仪式?木灵也并非天生邪恶,它的怨煞,源于被“伐灵”的痛苦和悲鸣?
而这“八荒镇灵阵”,目的不是永久封印,而是为了创造一个机会——一个由“后来者”以自身为“契约”,重新与木灵沟通,化解其怨煞,而非满足其复仇欲望的机会!
化解怨煞,重塑平衡……引地脉生机,哺其枯竭灵根……
笔记本上提到的“夙愿”,根本不是复仇!而是……救赎?是对它自身被摧残、被怨念吞噬状态的救赎!
煞木那充满怨毒的低语,不过是它痛苦和绝望的扭曲表达!它真正渴望的,或许并非毁灭,而是如同这姜承远遗言中所暗示的——结束这无止境的痛苦,回归某种……平衡?
这个念头,如同在无边黑暗中,劈开了一道刺目的闪电!
他之前所有的努力方向都错了!他一直在恐惧,在逃避,试图完成一个虚假的“夙愿”,结果只是加速了自己的毁灭,也加深了煞木的怨念!
真正的生路,不是夺回木心交给煞木,也不是强行摧毁它,而是……理解它的痛苦,并尝试去平息它!
可是,“以身为新契”,“引地脉生机”,“身魂皆可能为祭”……
这听起来,同样是条绝路。而且,比单纯地被异化吞噬,更加莫测,更加凶险。这可能意味着彻底的牺牲。
就在唐建脑海中激烈挣扎,权衡着这最后的、渺茫而恐怖的希望时,他体内那蛰伏的煞木怨念,似乎感知到了他意识的波动,再次蠢蠢欲动。一股阴冷的、充满破坏欲的力量,开始沿着他几乎完全僵化的右半身,向着心脏和头颅侵蚀!左手的最后一点知觉也在迅速消失,喉咙被彻底堵死,连那破风箱般的喘息都变得极其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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