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银环的画面里,宇文护的巴掌狠狠甩在天王脸上。
伽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画面里,王后被侍卫拖走时,还回头望着天王,嘴角溢出血丝;佛堂的门关上的瞬间,她捂着心口剧烈咳嗽,染红了素白的衣襟。
【独孤家的忠魂,臣妇只能做这些了。】王后最后的心声,混着佛堂的木鱼声传来,轻得像一阵风。
“宇文护这是要逼宫啊。”李昞站在一旁,脸色凝重,“王后为独孤家说话,他便借机发难,这是想让陛下彻底成个傀儡。”
伽罗没听他说话,银环的画面已切换到晋公府:宇文护正对着地图冷笑,哥舒站在一旁低声道:“晋公,已按您的吩咐,让人去接云婵小姐了,不出半月便能到长安。”
【一个王后倒下了,自然要有新的王后顶上。】宇文护的心声带着刺骨的寒意,【这大周的后宫,也该姓宇文了。】
“伽罗?”父亲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望着她苍白的脸,语气软了几分,“李家的婚事,你再好好想想。至少,能护你周全。”
伽罗望着院外阴沉的天空,银环的蓝光渐渐平息。她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可一想到李澄温和却疏离的眼神,想到宇文邕临走时的承诺,想到王后在佛堂里咳血的模样,她就觉得喉咙发紧。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聘礼的珠光宝气在身后明明灭灭,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腕间的银环轻轻发烫,映出远方朔州的景象:宇文邕正站在城楼上,望着南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佩。
【伽罗,等我。】
她的脚步顿了顿,雨水又开始下了,打湿了鬓发,冰凉刺骨。这乱世里,每个人都在挣扎,每个人都在选择。而她的选择,似乎从一开始就被注定。
只是那时的伽罗还不知道,这场看似平静的联姻,与宫墙深处的风雨,早已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缠在一起。而那即将抵达长安的云婵,裙摆下藏着的,是能颠覆整个北周的锋芒。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长安城的檐角上。伽罗坐在案前,指尖悬在信纸上方迟迟未落,腕间的银环泛起细碎的蓝光,映出她眼底翻涌的焦躁。窗棂外,李府送来的聘礼箱子堆了半院,红绸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光——那是父亲昨日敲定的婚期,秋收后三日,她将嫁入陇西李家。
“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猛地攥紧笔,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个深色的点。银环突然亮起,投射出宇文邕在朔州城头的身影:他披着沾霜的铠甲,正望着南方的星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邕”字玉佩。【伽罗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想我?】
滚烫的情绪顺着银环的震颤传来,伽罗的眼眶瞬间发热。她提笔疾书,字迹因急促而微微发颤,从父亲应下婚事的无奈,写到李澄温和却疏离的态度,最后在信末用力划下一行:“若你还记得城门口的话,速归。”
天将亮时,她揣着信找到杨坚。他正在演武场练枪,枪尖划破晨雾的弧度带着隐忍的怒意,见她递来信笺,动作猛地一顿。
“托你转交宇文邕。”伽罗的声音压得极低,银环捕捉到他骤然收紧的下颌线,【她还是放不下他……】
杨坚接过信的手指骨节泛白,却只低声道:“放心,我让人快马送去朔州。”转身时,伽罗听见银环传来他的心声,像被雨水打湿的棉絮:【就算他回来了,又能改变什么?这乱世里,情意最是无用。】
三日后的傍晚,朔北突降暴雨。宇文邕正在军帐里核对粮草清单,亲兵冒雨闯进来,递上一封沾着泥点的信。他展开信纸的手抖得厉害,待看清“速归”二字,猛地将笔摔在案上。
【伽罗不能嫁!】银环捕捉到他翻涌的急怒,几乎要冲破理智。他抓起披风就往外冲,帐外的雨柱打得人睁不开眼,跨上马背时,甲胄上的水珠溅了满脸。
“王爷,您身子还没好利索,这雨里赶路会出事的!”副将在雨中大喊,却拦不住疾驰的马蹄。银环的画面里,宇文邕的脸色在闪电中惨白如纸,咳嗽声混着风雨传来,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他上月击退突厥时中了流矢,伤口本就未愈。
暴雨冲垮了山路,马蹄在泥泞里打滑。伽罗的银环断断续续接收着画面: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额头撞在青石上渗出血,却咬着牙爬起来,拽着马缰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咳出的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只用袖管胡乱一抹,眼神亮得像燃着的火把。【伽罗等我……一定要等我……】
同一时刻的长安,伽罗正蹲在朱雀大街的老槐树上。树洞里藏着十支涂了磷粉的箭矢,箭头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银环的扫描功能已锁定宇文护的府邸,显示他今夜将从这条街经过——三日前王后在佛堂咳血的消息传来时,她就磨好了这十支箭。
【磷粉遇热会燃,烟雾起来时,至少能射杀他身边三个护卫。】她指尖抚过箭羽,银环突然震动,捕捉到树下一道熟悉的气息。杨坚就站在茶摊后,手里握着枪,目光紧紧盯着宇文护府邸的方向。【她果然会来,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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