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柜里的纸样在射灯下泛着柔润的光，沈杰的指节抵着冰凉的玻璃，目光扫过"荷兰白卡瑞典轻型纸"的标签。
陈虎跃掏出计算器拍在他手边："小沈你说个数，叔这把老骨头还能扛得住压价。"
姜雅琴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发梢还沾着刚才修铃铛时蹭的机油，此刻正踮脚凑近价目表。
她的指尖点在"定制扇竹骨"那一栏："陈叔，我们要五百把扇子，竹骨加碳纤包边。"
沈杰猛地转头——这是他今早才冒出的念头，想在扇面印上论坛logo和拼多多二维码，可姜雅琴竟连工艺细节都替他补上了。
她侧过脸，耳坠在灯光下晃出细闪："碳纤包边耐用，学生挂在书包上不容易裂。"
陈虎跃的眉毛跳了跳："小姜这是早做功课了？"他按下计算器，"竹骨加碳纤，单把成本提三毛。"
"再加湿巾。"沈杰接过话，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便签，"二十抽装，带酒精款，印论坛slogan。
要三千包。"他想起前世做活动时，女生们抢湿巾比抢传单积极十倍，喉结动了动，"价格按量大从优算。"
姜雅琴忽然蹲下去，指尖拂过玻璃柜最底层的样品。
那是顶藏蓝色棒球帽，帽檐里嵌着个微型风扇。"这个。"她抬头时眼睛发亮，"活动当天热，戴这个的人走到哪都是移动广告。"
沈杰的心跳漏了一拍。
前世他为了省成本没选这玩意，结果论坛签到区挤得汗味熏天，现在想来真是蠢。
他压下激动，用指节敲了敲帽檐："陈叔，这帽子带USB充电的？"
"带！"陈虎跃拍着胸脯，"锂电池藏在帽围里，充一次能用四小时。"他又压低声音，"本来是给儿童乐园做的，结果对方跑路，这两百顶全砸我手里了。"
"全要了。"沈杰脱口而出，余光瞥见姜雅琴微微睁大眼睛——他知道这超出了原本的预算，但前世吃过的亏在脑子里炸响：要做就做最扎眼的，否则论坛根本掀不起浪花。
计算器按键声在车间里响成串。
陈虎跃抹了把汗："纸样算你八折，扇子加湿巾加帽子......"他报出个数字，"再降五百，当是谢小姜的降压药。"
姜雅琴忽然转身往车间外走。
沈杰刚要追，就见她抱着个纸箱子回来，箱底沾着灰，却小心护着顶部。"陈叔，"她掀开箱盖，露出把圆滚滚的太阳伞，伞面上印着圆头圆脑的皮卡丘，"这伞是库存？"
陈虎跃凑过去看："哎，是去年玩具厂抵债的，就剩三把。"他挠头，"这玩意没什么人要，你要喜欢就拿走。"
姜雅琴的指尖轻轻抚过伞面上的闪电纹路，眼尾弯成月牙："我小时候住在老巷子，下雨时总看见隔壁阿婆撑这种卡通伞。"她抬头时耳坠晃了晃，"后来搬家了，再没见过。"
沈杰看着她眼底浮起的细亮，突然想起前世情人节他送花，她也是这样轻轻摸着花茎说"我小时候"。
那时他没听懂，现在却像被人攥住了心脏。"陈叔，"他掏出手机打开支付码，"这三把我全要，再按这个图案定制五十把。"
"小沈你疯了？"姜雅琴慌忙摆手，"五十把得多少钱......"
"就当论坛周边。"沈杰打断她，盯着她发顶那缕沾机油的发梢，"女生肯定喜欢，到时候当签到礼。"他没说后半句——他想让她每次撑伞时，都能想起今天车间里的阳光，想起他终于学会把"在意"放进实处。
陈虎跃的笑声震得车间玻璃嗡嗡响："得嘞！
下午就给你发设计图！"
等签完合同走出车间，日头已经偏西。
门卫大爷的自行车铃铛正"叮铃叮铃"响着，姜雅琴的伞夹在她臂弯里，伞尖沾着点机油，倒像给皮卡丘添了道可爱的纹路。
"回学校？"沈杰掏出车钥匙，余光瞥见她低头摆弄伞扣的模样，喉咙发紧。
"嗯。"她应了声，忽然把伞往他怀里一塞，"你拿着，我拍张照发设计部，让他们看看伞面配色。"
手机快门声响起时，沈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前世他总把"喜欢"挂在嘴边，现在才懂，真正的在意是记住她摸伞面时睫毛的颤动，是算清每笔成本后还能为她的旧时光留出预算。
工商教学楼下的梧桐叶开始泛黄时，沈杰和姜雅琴刚把采购单传给周文翰。
远处传来女生们的惊呼声，金俊泰的笑声像破锣般撞进耳朵："这表是我爸从瑞士带的，二十万呢！"
沈杰抬眼——金俊泰正站在花坛边，左手撩起袖子露出银色表盘，右手拍着鳄鱼纹钱包。
他脚边围着七八个学妹，郑妍昕踮着脚去摸他的手表链，发梢扫过他手背："金学长好厉害，听说你家在市中心有三套房？"
"那算什么。"金俊泰把钱包"啪"地拍在花坛上，鳄鱼皮在夕阳下泛着油光，"我爸刚在滨海区买了别墅，泳池能游二十米。"他瞥见张宇轩从教学楼出来，故意提高声音，"不像有些人，穷得连打印纸都要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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