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营地篘火将熄未熄,灰白余烬随着晨风打着旋儿。李三和韩璐踩着露水赶回时,二师姐正蹲在溪边淘米,天青色的头巾下,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听到脚步声,她猛抬起头,手里铝盆“哐当”溅出水花。
“师姐,”李三压低嗓子, shadow在晨雾里拉得很长,“大师兄……昨晚回来过吗?”
二师姐怔了怔,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没啊。我以为西北指挥部有急令,他连夜赶去了。”她声音越说越轻,忽然抓住李三的手腕,“出什么事了?你们脸色怎这么难看?”
韩璐上前半步,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裹。摊开时,里头是半块压扁的绿豆糕——大师兄离营前,二师姐特意塞进他兜里的干粮。
“我们在野狼沟发现的。”韩璐指尖点在糕点上暗褐色的污迹,“这是血。旁边还有拖拽的痕迹,往鬼子炮楼方向去了。”
二师姐踉跄后退,脊背撞上身后樟树,震得枯叶簌簌落下。她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声音:“他腿伤……右腿胫骨里的弹片还没取净,走路都吃力……”话音未落,忽然攥紧拳头,“昨晚那个‘大师兄’回来过!”
李三和韩璐对视一眼。韩璐从腰后摸出粒鹅卵石,石面还沾着夜露:“子时换岗,我看见他溜进炊事帐。我用这打中他右肩——他当时趔趄了,可走路的跛态……”她看向李三,“三哥你说。”
“左腿瘸,右腿承重。”李三咬肌绷紧,“但真正的大师兄,伤的是右腿胫骨。他再能忍痛,骨头变形是藏不住的。”
冷汗顺着二师姐鬓角滚下来,在粗布衣领上洇出深色痕迹。她忽然扯下头巾,露出额角一道尚未愈合的弹片划伤——那是半个月前突围时,大师兄把她按在战壕里留下的。
“我去。”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铁器,从树旁抓起步枪,“现在就去炮楼。他要是落在鬼子手里……”话没说完,喉头剧烈滚动起来,“他左肺有旧伤,喘气都比常人费劲,经不起折腾……”
“师姐!”李三横跨一步拦住她,双手压住她颤抖的枪管,“薛将军天亮要布置破袭任务,营地不能没有主心骨。”他放缓语气,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你看这个。”
油纸里是半截磺胺药片——战前大师兄省下来,说要留给二师姐预防伤口感染的。
“我们沿途留了标记。”韩璐接过话头,手指在掌心画出交错纹路,“如果真是陷阱,我和三哥能顺着标记退回来。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二师姐的眼泪这时才大颗大颗砸下来。她没出声,只死死咬着下唇,血丝渗进齿缝。许久,她抓住两人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我要他活着。哪怕缺条胳膊少条腿……”她忽然说不下去,把额头抵在步枪托上,肩膀剧烈起伏。
晨光刺破雾霭时,李三和韩璐已消失在东南山口。二师姐站在崖边,手里攥着那半截磺胺药片,药片边缘在她掌心硌出深红印子。风吹散她未束的长发,露出一截后颈——那里有道旧疤,是多年前大师兄背她过冰河时,她怕滑下去,无意间在他颈后咬出的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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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里外,伪装成樵夫的“大师兄”正拐进山坳。他右肩不自然地耸着,每一步都刻意让左腿拖沓半分。灌木丛里,韩璐眯起眼睛,用唇语对三丈外的李三比划:
“跛步节奏不对——每七步会乱一次。”
李三缓慢移动望远镜,镜片边缘掠过那人后腰——粗布衫下,隐约鼓起块状物。不是边区配发的驳壳枪,也不是大师兄惯用的土制手榴弹袋。
是日军南部式手枪特有的梯形枪套。
他朝韩璐打出手势:继续跟。晨光正斜斜切进山谷,在那人伪造的瘸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条被打断脊梁却还在爬行的蛇。远处炮楼顶端的膏药旗,在风里啪啦啪啦地响,像谁在缓慢地拍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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