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裹着血腥气从青铜灯盏里漫出来，陆昭明的靴底碾过碎成渣的星髓矿石。镜琉璃的水晶面具裂开半寸，无数个她的分身正在归墟裂缝里坍塌成光粒。"四十九次重启的账本都在这里。"她抛出的虚空镜悬浮在当铺柜台，镜面映出三百具冰棺里慕青璇的脸，"该结账了，陆公子。"
蜃楼鬼市的灯笼突然全部熄灭。
陆昭明左手握着罪天尺刻满符文的锁链，右手指尖还沾着裴元敬审判天机阁主时溅上的金血。慕青璇的傀儡丝缠在他腕间，天衍罗盘碎片正顺着丝线渗入皮肤——这是三日前在堕仙崖底，她用最后三成灵力为他烙下的保命符。
"喀嚓"
柜台后的檀木算盘自行拨动，镜琉璃本体从虚空镜里剥落出来。她水晶覆面的右脸开始风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典当三日记忆换星陨图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要还利息。"
八百盏青铜灯骤然亮起，每盏灯芯里都浮着张人脸。陆昭明银瞳收缩——那是四十九次轮回里死在不同时间线的自己。
苏九娘的狐尾卷着装妖丹的玉匣撞开木门："姓镜的！你说好这世不插手......"
话没说完就被虚空镜吸进去半条尾巴。镜琉璃捏着张发黄契约轻笑："八百年前你典当一缕情丝换化形秘法，利滚利到现在——刚好够抵陆公子利息的零头。"
慕青璇突然踉跄着按住心口，七窍开始流血。无垢仙体让她同步承受着所有时间线里陆昭明的伤，此刻至少有十七个平行时空的他正在被牧神者撕碎。
"再加三十年阳寿。"陆昭明扯开衣襟，九曜玄骨在脊椎处灼出焦痕，"我要赎回苏姑娘的情丝。"
镜琉璃的白骨手指划过虚空镜，密密麻麻的名字从镜面渗出：
——燕长歌，典当左眼换三日暴雨，助陆昭明渡寒江。余额：七刻阳寿。
——百里惊鸿，典当剑道感悟换断水剑开锋。余额：九十六息。
——殷红泪，典......
"别念了！"慕青璇突然暴起，傀儡丝绞碎三盏青铜灯。她染血的袖中抖出块玉佩残片，正是三百年前陆昭明在寒江客栈捡到的那枚："用这个抵！"
镜琉璃的笑容第一次消失。
虚空镜轰然炸裂，镜琉璃的水晶面具彻底脱落。那张脸让所有人呼吸停滞——竟是慕青璇二十岁时的模样！
"你以为三千冰棺是替身傀儡？"镜琉璃的白骨手指插入自己眼眶，拽出团跳动的银火："天机阁每代巡天使，都是我的转世容器啊......"
陆昭明突然出手。
罪天尺锁链缠住镜琉璃脖颈的刹那，九曜玄骨爆出刺目银光。那些青铜灯里的人影全部活过来，四十九个陆昭明同时掐诀——这是燕长歌用石化心脏为代价推演出的唯一生机。
"现在杀我，所有时间线立即崩塌。"镜琉璃的声线突然变成慕青璇的，"包括她在通天塔顶被炼成道果的那条世界线。"
锁链应声而断。
当铺开始坍塌时，苏九娘终于抢回那缕情丝。粉红色的光晕没入她眉心刹那，九条尾巴燃起幽蓝狐火："陆昭明！带慕姑娘走！"
虚空镜碎片割开苏九娘咽喉时，陆昭明正被慕青璇拽着坠向归墟裂缝。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镜琉璃捧着慕青璇的脸低语："你以为挣脱傀儡丝就能逃？我们从来都是......"
腥咸海水灌入耳膜的瞬间，陆昭明摸到怀中玉佩发烫。前方幽蓝深海里有龙吟震荡，敖烬的覆海戟正刺穿某个时空的自己——堕仙崖底预言过的画面终于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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